周顯的大書房裡燈火通明，周正敲了好一會門他才來開，半夜三更跟吸了鴉片似地精氣十足，一雙眼睛閃閃發亮，他伸手一撈就把就將周正拉進了屋子。

“你小子這麼晚不睡過來做什麼？”周顯回到長條案前低頭細細描他的畫，周正走上前去，正是那天的《朝元仙仗圖》，他也沒見過真跡，隻是嘖嘖讚了幾聲好，卻被周顯白了一眼，道，“你懂個屁！”

周正哼了一聲，抓了落在地上的一個靠墊，轉身到一旁的羅漢榻上半躺了上去。

“替我去燒壺水來泡茶。”周顯將勾線筆朝一邊的水缸裡一扔，又去一邊的櫥櫃裡取了另一套工具出來擱在案上，接著去開了一邊通往小廂房的門走了進去。

周正一聽見要被人差使，就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去拿牆角邊的電熱水壺，正好經過那門，便停下來瞧了一眼，裡頭的一個大工具台上竟擱滿了一些瓶瓶罐罐，還有一排書架上也儘是讓周正不解的東西，牆上頭還有一個換氣扇呼呼轉著，乍一看倒像是個練金室，滿屋子的嗆人的鬆香味，正待細瞧，周顯出來抓住他肩膀便推到一邊去了。

“你那屋子怎麼和我們的化學實驗室差不多？”周正還是忍不住要問。

“唉，你以為叔叔這幾個錢好掙？全是辛苦錢！”周顯歎了一聲，伸手將門掩上了，搓了搓手，將條案上頭的那盞燈滅了，然後坐到了一邊的榻上，細細翻檢起炕桌上那十來張白天差人送來的古宣紙。周正等水開的時候，就也坐到了榻上，湊近了臉去看那些泛黃的年代久遠的宣紙。

“你什麼時候弄了那麼一塊東西？”周顯眼尖，隔著炕桌將那周正胸前的那塊玉牌子拉了出來，細細看了一看，便厲聲問道：“你哪有錢去買這種東西？”

“劉成瑜說借我玩幾天的！”周正一急，差點把手裡捧著的茶葉罐也摔了下去。

“真的？我還想這小子幾時變得這麼大方呢！”周顯眼珠轉了轉，將那牌子塞回周正脖子裡，也不再問了，將腿盤到榻上。

水一會就開了，周正去泡了茶端上來，叔侄倆東倒西歪斜靠在圍欄上，一時間居然也無話可說了。

“叔叔，今天學校裡又有人給我做媒了。”周正抿了口茶先開了口。

周顯一樂，撲哧一聲又笑了出來，道：“那你是不是又給回絕了，我跟你說，這邊的女孩保不準就比你那些大都市的實在一些呢！”

周正搖了搖頭，歪著身了將後背再靠得舒服一些，說：“我答應了。”

“那好啊，你小子倒也開竅了，相相親也不會少掉你一塊肉的！”

“那叔叔你怎麼不去相親？”

“呸，臭小子管起你叔叔來了！”

“你搞不好喜歡男人是不是？”周正瞥他叔叔一眼。

周顯隔著炕桌伸過腳來踹了周正一腳，周正趕緊往裡麵一滾，嗬嗬又笑道：“那麼就是網戀，你瞧那電腦上那頭像閃了半天了！你可得當心對方不要是個男人！”

“死小子你就沒一句正經話，我揍扁你！”周顯縮回腳，作勢朝周正揚了揚拳頭，然後往後猛地一靠，後腦包撞到圍欄，痛得他齜牙跳了起來。

周正抱著雙臂咯咯咯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