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有鳳來儀 五更天。伺候太子更衣……(2 / 2)

江山多錦繡 貓圖案 6151 字 8個月前

呂宗賢歎道:“宮裡的事,你不懂。”

“我不懂,你就懂了?什麼宮裡宮外的?再怎麼樣也是女人的事!”呂夫人伸手拉過莞兒,“乖,彆聽你爹胡說八道,他就是當官當久了,什麼事都往那些上麵想,娘就不信一個人年紀輕輕的怎麼就像他想的那樣,會有那麼深的城府!”

呂宗賢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夫人,隻得好男不和女鬥,自己先退一步:“我不過白囑咐一句,你就說這麼一堆……”

呂夫人瞪他一眼:“要說,等莞兒出了閣,隨便你怎麼說!今日是我女兒大喜的日子,亂說話……小心我撕你的嘴!”

她和呂宗賢光顧著吵嘴,倒把呂府嫁女那略顯傷感的氣氛衝淡了不少。莞兒忍不住噗嗤一笑:“娘,你和我爹這麼吵吵嚷嚷幾十年,也不怕我這個做女兒的笑話你。”

呂夫人也忍不住笑了:“他呀,三天不罵上房揭瓦。乖孩子,你到了宮裡可彆跟娘似的,倆人要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才是好夫妻。”

正說著,忽然看到一眾小太監跑了進來,手裡不住的撒著些什麼,又有幾個太監抱著幾卷毯子模樣的東西進來,指揮著小太監們鋪在地上。呂宗賢和呂夫人便知這是承啟要到了,忙將蓋頭給莞兒蓋好,三人和眾家仆侍女凝神肅穆,等著迎親的儐相一眾到來。

又過了一柱香的功夫,隻聽得遠處隱隱有樂聲傳來,又過了半柱香,才看到打著旗子,舉著傘蓋的侍從依次走進來,呂夫人與呂宗賢忙抖抖朝服,依照禮數出了莞兒閨閣,麵西而站。少頃,承啟的身影已出現在了門前。

便有穿著朝服的儐相身穿朝服,立於門東,高聲問道:“敢請殿下何事至此?”承啟笑答曰:“太子承啟,奉製親迎。”儐相施了一禮,轉身朝呂宗賢走來。

到了呂宗賢麵前,儐相又施一禮,卻不說話,隻引著承啟向呂夫人走來。承啟已經知道這是莞兒母親,便依照禮數向呂夫人拜了兩拜。承啟站起身後,早有宮女、嬤嬤等一眾仆從伴著莞兒走出閨閣,攙著她站在呂夫人身旁。

承啟微笑打量著莞兒,幾年前那一麵之緣下,他早已忘了莞兒相貌,現下自己的這位妃子雖說蒙著蓋頭,身形卻極窈窕,不似一般大家閨秀常見的豐滿,料想是個活潑愛動的。此時大禮未行,承啟也顧不上多想,又聽得儐相和呂夫人依照禮數各自囑咐了莞兒幾句話,便有一頂鳳轎抬到莞兒麵前。莞兒在丫寰攙扶下上了轎,承啟又拜過呂宗賢,才在儐相讚禮中出了門,登上自己的馬車,儀仗隊又吹吹打打,一眾人馬回東宮去了。

莞兒隻覺得這一路上的時間過得飛快,她的心裡填滿了父母方才吵嘴時的甜蜜、閨閣遊戲時的無拘無束。她不禁悄悄攥緊了帕子,我和他……也能舉案齊眉麼?他……真的會像母親、清河講的待我好麼?……正想著心事,忽然發覺外麵樂聲已經住了,轎子也被放在了地上。莞兒知道,這是要下轎了,接下來,自己便會在來伺候的嬤嬤的伺候下進入太子殿下的寢宮……想及此,她臉上忍不住飛起了兩朵紅雲。

轎簾被掀開了,莞兒以為是來迎她的宮女嬤嬤,未及多想,本能的便伸手扶了上去,待到下了轎,一抬頭卻正對上承啟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

她吃了一驚,再也想不到本應該在寢宮候著的太子殿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慌得便想將手從承啟掌中抽回來,又忽然想起下轎時光顧著想心事,連頭上的喜帕都忘了戴,一時間又羞又窘,垂著頭再不敢多看承啟一眼。

承啟摒退宮人,攙著莞兒的手溫聲道:“這是怎麼了?既然今日成了夫妻,日後你我便要朝夕相伴,難道你我二人獨處的時候你也要一直這樣看著地麵?”

莞兒紅著臉抬起頭,卻仍舊不敢去看承啟的臉,隻口裡囁嚅道:“殿下……怎麼過來了?”

“自然是想早些見見我的愛妃。”承啟柔聲道,他不是初涉男女情事的毛頭小子,這些令莞兒臉紅心跳的情話從他口中說出更顯得情意綿綿。

莞兒垂著頭,任承啟拉著自己往前走。她偷眼望著那隻與自己五指交扣的手,忽然就覺得,即便前途未卜,但隻要跟著這個人,隨便去哪裡都無所謂。

當紅色的紗幔終於放下,大紅色的厚重將這內裡的春色與外麵的世界擋了個嚴嚴實實,莞兒知道,她成為一個女人的時刻將要到來了。她不由雙眼緊閉,因為緊張,長長的睫毛不停顫抖著,等待著來自那個人的恩寵與憐惜。

出閣前,呂夫人也曾教導過她閨閣之事,雖然也聽得臉紅心跳,但一顆心卻從未跳得如此之快。紅色紗幔內的空氣仿佛凝結了,稍微一點動靜便會令她嚇得如受驚的小鹿般不由自主的蜷縮起來,承啟碰觸到的肌膚也會不受控製似的變得緊繃。她什麼也不敢想,腦海中一片空白……這是每一名少女的必經之路,為人妻,承受丈夫的雨露恩澤,然後為人母,為他傳宗接代教導子女,莞兒在心中默默的說服著自己,直到那撕裂般的痛楚將她徹底吞沒。

承啟心中卻滿是不耐,他是被人侍候慣的,那些初入宮的昭訓與孺人,雖也是未經人事的身子,但也用不到他如此賣力。莞兒的青澀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完全沒有那個心思去費心討好一名屬於自己的妃子,合歡禮,合歡禮,大禮結束後一切便塵埃落定已成定局。承啟一邊動作,一邊看著雙目緊閉臉泛潮紅的莞兒。這個嬌嬌怯怯不通世故的丫頭便是他未來的皇後,是她!她將為他產下繼承這萬裡江山的子嗣……想及此,承啟壓根不管莞兒初涉雲雨的身子根本受不住太大的風浪,狠狠的將他所有對子嗣的期望送入到她的體內。

倘若莞兒能在不久後傳出有孕的消息……與大紅紗幔中的春意盎然不同,承啟心中是近乎冷漠的清醒,這個消息將會是所有人的定心丸,包括文宗。

建寧十六年四月初十,太子承啟納尚書右仆射呂宗賢幺女呂莞兒為妃,加封鄴郡君;加贈尚書右仆射呂宗賢為審瓊太傅,改封呂氏之母韓氏為昭靈夫人。至此,太子大婚之事塵埃落定,天下萬民同賀。

汴河南邊的宅院內。

王淳再也想不到,承啟賜給他的宅子竟然就是二人同吃同住那幾日一同停留過的院子。

鳳尾竹依然還是那一叢,磚紅色的小路也似乎依然帶著泥土的清新,梧桐樹已經悄悄長出了嫩葉,為小院籠上一片翠綠,但來的人卻再不會是那個人了。

來的人是王淳與阿九。

阿九這些日子一直在諸率府司的休息間中湊合著住,雖說也沒人當麵說什麼,但王淳還是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承啟賜的那所宅子他本想回絕,卻又實在沒有銀錢再去租一戶房子安置阿九,不得已隻好到有司領了地契,幫著阿九搬了家。

與二人一同來的還有千鈞,這些日子,千鈞在諸率府好吃好睡,已經養出了小肚子,原本乾枯的毛皮也變得油光水滑。王淳並不是一個苛刻的主人,帶著阿九搬家的時候一扭頭看到千鈞正趴在角落裡眼巴巴的望著二人,心裡一軟,便也將它一同帶了過來。

隻是故地重遊,人、心全變了。

王淳歎了口氣,天幕上依舊是漫天的星鬥,桃花此時怕是早謝了,他在院中站了一會,卻見到阿九披了件衣服正站在門口看著他。

“夜深了,露重。大哥也忙了一天,進屋歇歇吧。”阿九已經不再喚他王大人,卻也不肯直接喊他名字,隻肯執拗的喊他大哥,王淳溝通無效也隻好認了。

“今天是幾號來著?”王淳抬頭看看天空,東天二十八星宿,他隻認得出那個勺子一樣的北鬥七星,再不然就是牛郎與織女,什麼蒼龍、尾宿……他認不出,也不想認。

阿九想了一想,答道:“四月初十。”

“哦……”王淳沉默了一下,“你先進去吧,我好久沒練武功了,怕是都生了,今天有空,正好練一路刀法。”

阿九站在門邊,看著王淳長身而起,從腰間抽出一柄長刀,珍而重之的看了看,隨後瞬間出招,便見空中霎時刀影紛飛,一片銀光已將他整個人籠罩在月色之中。

大約一柱香的功夫,王淳刀法使儘,將長刀重又插回腰間,隻聽得門旁傳來清清淡淡的掌聲。阿九正靠在那裡,千鈞趴在他的腳下,兩個見王淳回頭,便一起望向他。

阿九笑道:“大哥真是好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