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西園(大結局) 八月蝴蝶黃,雙……(1 / 2)

江山多錦繡 貓圖案 4680 字 8個月前

八月蝴蝶黃,雙飛西園草。

西園,又有個名字叫做西圃,之前也有史料記載它名為退思園,它原本位於京師城外,是哪朝哪代修建的已不可考,中間曾數度易主。隨著時光蜿蜒歲月流淌,原本曲室數楹,修廊小閣的西園也顯得破敗。直至元佑年間京師外城重修,朝廷出了銀兩將西園收擴到京師的外城內,這才略有增修。總之,這座曆經了滄桑的園林地處京師的西北側,它原本的名字是什麼已無人再有興趣,西園之名,也便由眾人的嘴傳開了。

西園既然是一座園林,也理所應當應有一名西園主人。

朝廷出錢重建西園的事在當年也曾被京師百姓津津樂道,大家悄悄議論猜測著這園子是官家要用來當行宮還是要做清河郡主的嫁妝,也曾伸長脖子等著看是哪一位貴人值得朝廷這麼大興土木,可惜貴人沒見到,隻看到大批羽林軍模樣的武人守住了西園附近的大路與小道,普通百姓且不去說他,便是客人商旅從那邊經過也少不得要被盤查一番,時間一長,大家也略略知道住在那裡的人必是非富即貴,西園附近便再不曾有人去了。

何況如今的朝廷……

談到如今的朝廷,講話的人少不得要謹慎的看看四周,然後與聽他講話的人交換一個眼神,大家心有戚戚焉的歎一口氣,搖搖頭。

永平朝沒有永遠,也沒有太平,它的存在像一簇明亮的焰火一般跳躍在時間的畫卷中,突兀而鮮明。建寧朝是寬厚和緩的,滿眼是其樂融融的詩詞曲賦,醉醺醺的紙醉金迷,讓人融進去便不願意醒過來;永平朝是銳利清醒的,幾乎每一天都會發現日子與之前有些不一樣,雖然難以接受卻並不討厭,相反,讓人對明天有一點點期待;元佑朝——便是如今承康的朝廷——似乎想將建寧朝的迷醉與永平朝的清醒綁在一起,卻同時遭到二者的排斥,最後雖勉強將朝局穩定下來,卻兩者都不像。

都不像的結果就是朝政混亂,便有貪營鑽利的小人趁機從中作梗,欺上瞞下的事情屢見不鮮。朝廷雖然一再頒布詔令卻收效甚微,元佑帝自己也沒有太多好辦法,隻得努力沿著父兄鋪下的路走下去。

邊境偶有烽火,好在始終沒有釀成大禍。

炎炎夏夜,常有老人講古,便有一群半大的孩子圍了過去聽故事。雖然是講前朝的故事卻不能明說是前朝,要犯當今官家的忌諱,畢竟前朝的那一位隻是退位,聽說仍是用的做太子之前的封號,喚作信國公。住的地方麼……老人笑笑,眉毛垂下來,看著眼前孩子們全神貫注的眼睛,搖一搖蒲扇輕輕一比劃,那一位住的地方聽說就是京師西北的那座西園,隨即便會豎起眉毛嚇唬一下孩子們——那附近都有兵的,小孩子去了就會被抓起來,到時候誰也救不了——這樣的言詞總是要說上幾次才肯罷休。

老人們說的話不會有大錯,那一位確實住在西園,西園附近也確實有羽林軍日夜巡視,卻不是為了抓小孩子。小孩子懂得什麼?怕是怕有懷念前朝的人傳遞消息趁機作亂,如此而已。

所以西園那邊其實人跡罕至,便是偶有琴音響起,也隻是便宜了駐守禁軍的耳朵。

這般的冷清,這般的寂寞。

西園的主人卻是不甚介意的樣子,當然,他介意也不會有誰知道。從福寧殿搬到西園後,唯一的女兒也不得陪在他的身邊,朝廷的說法是西園清幽適宜他養病,小郡主久居西園少人照料不合皇家體統。但……每思及此承啟仍是不由苦笑,難道將環環交給端睿教養就能教出符合皇家體統的郡主了嗎?承康尋找的理由實在太過拙劣。

能見到環環的日子隻有初一和十五,父女二人說話也總有侍衛在一旁靜靜的聽著,自己與環環的每一句話都會被忠實的傳到承康的耳朵裡,時日久了,承啟便開始稱病,不肯再與環環多見麵,吃了幾次閉門羹後,端睿那邊怕是猜到了什麼,來往也不似之前了。

承康有時候也會過來,在西園一呆就是一天,夕陽斜下的時候才會離去。他為何會來西園承啟猜得到幾分,卻也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兄弟間隻肯談談最近有了什麼新曲新詩新字畫,大多時間亦是相顧無言。偶爾會為他分茶,偶爾也會彈琴。承康也是聰明人,茶喝畢琴聽完便告辭回宮,幾日後便會有人將宮裡的新書送一份到西園。時間長了,茶與琴便是承啟送客的默契,也是他尋承康要書看的手段。

日複一日,隨著西園中的古樹藤蘿一起消磨著歲月,雖然不錯卻仍是少了什麼。

尤其是病了的時候。

春夏之交的時候,承啟染上了嗽疾且體虛畏寒,太醫開了方子吃了藥也不見好轉。——隻得慢慢調養罷!胡太醫如是說。

嗽疾犯了,入夜後更覺折磨,尤其是冷冷清清的室內隻聽得自己一個人的氣息。月光透過窗欞映進來,銀白色洋洋灑灑潑在床間,心裡像是有什麼事被勾起來,酸酸麻麻疼的難受。心知又要一夜無眠,承啟歎口氣隨手披上衣,也懶得束發,信步走到了園中。

月光果然皎潔,承啟在心裡默默算了算,似乎正是十五十六的日子。自從以雷厲風行的速度交出玉璽,搬到西園後,心中便再沒了時間的感覺,沙漏日晷隻是擺設,四季節氣也不曾留痕。一晃,竟然已是一年時間。

月色裡,夜風中。承啟微微合上眼。

環環應該還好吧?端睿與清河應該也都不錯,聽聞得清河近日要出嫁了,大約是擇了個好人家……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她們大約都睡得極香,陪著自己的也隻剩了這月光。

難怪蘇某人要說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在夜風裡站的冷了,喉嚨又開始發癢。承啟心中雖有再多不願也隻得回到房中去,不能再病了……環環已經沒有了母親,不能再沒有爹爹。

微涼的風中,有些氣息流淌著。

耳後掠過一陣風,承啟心中一緊隨後便被人狠狠勒住了胳膊,嘴也被捂了個嚴實。

是刺客嗎?……

“彆出聲。”

來人貼著承啟的耳朵低聲道,壓得極低的聲音帶著似曾相識的氣息掠過承啟的發絲。

承啟動了動,立刻又被勒的更緊,來人顯然早有準備,一塊不知哪找來的布塞進了承啟的嘴。

“——信國公,”那人頓了一頓,“信國公的寢居在哪裡?”

他手中握刀,冰冷的刀刃映著銀白的月光,輕輕比劃著,貼近了承啟的脖子威脅著。

“你知道吧?帶我去!”還不甚放心的叮囑了一句,“彆想喊人……我刀更快!”

承啟的眉眼彎了起來,很配合的微微點了點頭。

來人見他不反抗,似是放下心來,手勁也鬆了幾分,卻仍是警惕的不肯放下手中長刀。

磨磨蹭蹭,身體挨著身體,擠到了信國公的寢居前。

來人卻不肯放開他,似是怕有埋伏一般細細打量著四周,待聽到四周仍隻有蟲鳴風聲才拖著承啟摸黑蹭進了未關緊的門。

顯然他也發覺了,西園附近守衛雖多,園子裡卻是連侍女都少見,又仗著藝高人膽大這才有恃無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