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竊女者……
承啟的眉眼動了動,合上手中的書卷,似笑非笑的瞟向身旁滿臉期待的傻大個。
“這裡我住的很好,不想離開。”
這是第幾次遊說了?
清清冷冷的西園是不同於往日的繁華浮誇。古樹藤蘿巨石深潭,寂寞的園子裡連侍女宮人都很少見。
被軟禁在這麼個地方,就那麼好嗎?
“環環她……現在由端睿教養著,我若一聲不響隨你去了,先不說隔日城門就要掛出懸賞我的畫像,環環那裡恐怕也不得安寧。”承啟一麵說,一麵將書卷推到旁邊,仰著脖子懶懶的向後靠去,像是與他心意相通,王淳連忙邁步上前,將將接住了承啟靠過來的身體。
“這樣難道不好?”看不到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的麵容五官,王淳隻聽得他聲音懶洋洋的,話裡話外含著輕笑。“西園這麼大的園子,你我就在這裡住著,同寢同食,何必一定要到外麵去?”
薄薄的嘴唇就這麼湊了過來,帶著豔麗的血色。
王淳咽了口唾液,這樣不行,這樣下去,又會被眼前這人帶走了魂兒,下一次遊說又將是猴年馬月的事情。
……八月桂花開,很想讓這人看看江南滿地的金黃,想看他沉浸在帶著月桂香氣的風中的模樣,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奮力將承啟推開。
“那就想個主意,把環環也帶走!”
有一絲光芒在承啟眼中跳動了下。
“哪有那麼簡單。她年紀雖小也是元佑朝的淑壽郡主,有皇家禮法拘著,說帶走就帶走可是要公然踩皇家的體麵?”
王淳不說話了,承啟一定有主意。這人熟知禮法精於算計,況且他隻是說做起來不簡單,沒說不能做。
他捏捏他的臉,細細滑滑的觸感,像摸上了剛剝開殼子的煮雞蛋。
雞蛋有點不滿的躲開了他的手。
“其實辦法也不是沒有。”細長的眼底閃過狡黠的光,承啟輕輕取過擺在書案上的玉如意,怡然自得的敲著王淳的肩,似笑非笑。
“我與承康講講,讓他將淑壽賜你為妻,如何?”
劈手從承啟手中奪過如意,王淳狠狠的彈了他額頭一下。
“莫要說笑!”
“她嫁與你,便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隨你帶她去哪裡都是明正言順。”揉了額頭兩下,承啟仰起臉,“到時候我這個做爹的跟著女兒女婿過活,也說的過去。”
王淳溫柔的從背後環住了他。
“莫要逞口舌之快。”
語氣很溫和,卻讓承啟輕輕哆嗦了一下。
“嗯……還有一個辦法,附耳過來?”
辦法說難不難。
以承啟的看法,王淳你既然會飛簷走壁,想必潛進端睿郡主的府中,竊一名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出來並非什麼難事。
言畢,承啟一臉認真的取出一本裹著黃綾的冊子,遞到王淳手中。
“這書是環環最愛的,總是纏著我要我講給她聽。你就說這是我親手交給你的信物,而你,”承啟輕輕揭開黃綾綢緞,露出畫像粗糙的封麵,“你說你就是畫上的這個人,環環定會同你走。你找個地方安頓好她,一個月後再去大相國寺尋我就是。”
聽上去便覺得這事很懸。
王淳半信半疑的接過那本粗糙的小冊子,冊子上大大的幾個字,和他的書法水平差不多——《英雄譜》。
他很想問淑壽郡主好歹也是生在皇家見過些許世麵的,靠著這麼本破書真能拐走?
話到底沒有問出口,遞給他書的那人已經趁勢貼了過來。
將計就計,在那人最脆弱的時候逼供,那人朦朧著一雙眼,話裡話外都帶著曖昧的水汽。
“環環是我與莞兒的骨血,你……你光顧著我可不能夠。”
看來,他是真心了。
王淳放下幾分心,休整了一夜後第二日便偷偷摸進端睿郡主府。
端睿的府中來往侍女雜役雖多,但七八歲的小女孩兒仍不難辨認,何況那酷似承啟的眉眼……怎麼能那麼淘氣!
騎馬就不說了,還爬樹。王淳伏在樹頂上還以為自己不知不覺中泄露了行藏,誰知小郡主的眼睛滴溜溜看見的是樹上的鳥窩!
好容易挨到天放黑,王淳依承啟之計偷偷潛到了小郡主的居室,趁著奶娘離去之際現出了身形。
淑壽郡主很有乃父之風。
小小的年紀,在看到陌生男人時也隻是吃了一驚微微後退半步,待王淳遞上黃綾綢緞裹的嚴嚴實實的書說明來意後,小丫頭好奇的眼睛瞄瞄書又瞄瞄他,壓根沒有喊人的意思。
“你爹爹……就是承啟,他讓我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