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煊時常留宿花街柳巷,明毓偶爾見他一次,也是臉色蒼白,眼底泛著烏青,儼然一副虧空的模樣。
著實沒想到,身子虧空的人,竟也能下這麼重的腳。
明毓瞧了眼淤青,說:“我讓青鸞打些井水來敷一敷。”
她轉身微開房門,朝外吩咐。
吩咐後走回長榻旁,拿出帕子遞給謝衍:“擦一擦嘴角。”
謝衍接過帕子,擦了擦嘴角上的血漬,隨即把帕子捏在了手心:“臟了,洗了再給你。”
明毓沒多在意:“不過一方帕子,不打緊。”
青鸞很快就打來了涼水,明毓到門口去接了回來。
去取了乾淨的棉布,剪成了兩截,疊成塊狀放入涼水中。
正要去撈,不知何時站了起來的謝衍握住了她的手腕:“井水冰涼,還是我自己來,你去歇著吧。”
明毓淡淡笑了笑,道:“又不是小日子,怎的還不能碰涼水了。”
謝衍:“女子還是少碰涼水的好。”
說著,把手放入了井水中,冰涼的涼意頓時滲入了皮膚。
剛打上來的井水,讓人透心涼。
見他要自己來,明毓也不與他爭,隻囑咐:“敷一會兒就得換了。”
謝衍點了頭,說:“你困了,就早些睡,明日天不亮就要走。”
明毓琢磨一二,說:“我收拾一下行李。”
聽謝衍的話,謝煊起碼得關上好幾日,那她這幾日自是不能在謝家待著,以免被遷怒。
謝衍反複用冷水敷了一刻,明毓也已經收拾妥當,也有幾分昏昏欲睡了,謝衍簡單收拾,便與她上榻歇著了。
天色尚未亮,謝衍便醒了,坐起輕晃了晃身旁還在酣睡的妻子:“夫人,該起了。”
明毓微微掀開一條眼縫,朦朧間見是謝衍,以為是要她早起給他打點,立馬把雙目閉嚴嚴實實的,還裝腔作勢地□□了一聲,隨即翻身背對他。
謝衍:……
謝衍無法,先行下榻穿衣梳洗。
隨後把洗漱用的水從耳房端進了房中,把她要穿的衣裳拿到了床榻上,拉著她起來,說:“今日要回明家,夫人可是忘了?”
聽到謝衍的話,明毓恍惚間似乎想起了昨晚的事,隻是近來睡眠出奇的好,總是能一覺睡到天明,一日可以睡到五個時辰。
也不知現在是個什麼時辰,她就是有心想起來,可身體卻乏得很,軟綿綿坐了起來。
眼看著要癱回床上,謝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肩膀,隻得拿來中衫給她慢慢套上。
雖從未留意過女子衣裳的謝衍,但脫過,也就知道該怎麼穿。
待謝衍給明毓穿到鞋襪的時候,她已然有七分醒了,也就自己來了。
洗漱過後,出屋子時,天色還是黑漆漆的。
明毓也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困了。這個時候才寅時正,平日謝衍都是卯時才起來,他也比往常早起了一個時辰,而她更是早起一個半時辰,怎會不困?
這夜半三更出府,更不會有人阻攔。
明毓帶上青鸞和紅鶯,便隨著謝衍一同出了府。
出府時,馬車已經候著了。
想來昨日謝衍在回來時,就安排好了今日送她回娘家。
走近馬車,馬車旁站著的是個瘦小的男子。
男子帶著討好笑意朝著謝衍行禮,喚了聲“大人”,隨即也朝著明毓一禮:“小的是謝大人的隨衛丁胥,見過夫人。”
丁胥……
明毓隱約記得是有這麼個人,但因甚少過問,且謝衍也很少說官場的事,是以她對他身邊的人了解甚少。
明毓微微頷首,隨即謝衍把手中提著的籠燈給了她,隨即扶著她上了馬車。
入了車廂,明毓才發現馬車的位上放了一個軟枕。
她微微一愣,隨即入座。
青鸞和紅鶯也上了馬車,謝衍與丁胥則坐在馬車外。
青鸞看到軟枕,湊到主子耳邊,壓低聲音,語帶疑惑:“夫人,這馬車上怎剛好有個軟枕?”
明毓微微搖了搖頭。
隨即她聽到外頭的謝衍吩咐丁胥:“彆趕得太快,穩當為重。”
明毓眉梢微一抬,露出了絲絲詫異。
她望著謝衍映在帷簾上的影子,若有所思的想——是巧合嗎?
不待明毓仔細想,她便因早起和馬車輕晃而頭暈,也有些許的惡心。
青鸞是唯一知道主子有孕的,見主子如此,忙拿出了甘草酸梅給主子:“夫人,吃個梅子會好一些。”
紅鶯訝異道:“青鸞姐姐怎還備有酸梅?”
青鸞拿了一顆塞入她的嘴中,說:“我嘴饞,備些零嘴怎了?”
紅鶯含著酸梅搖了搖頭,隨即被這酸梅酸得直皺眉:“太酸了。”
馬車外的謝衍迎著風聲,也隱約聽到馬車裡說話聲。
他下意識地從兜子中拿出了一個小瓷罐,裡邊裝的便是酸梅。他覺得妻子坐馬車會有所不適才準備的,方才忘給她了。
隻是,青鸞怎會剛好備有酸梅?
謝衍默默地把小罐塞回兜子中,隨即從兜中拿出了一匣子點心,遞回車廂內:“昨日準備的,先填填肚子。”
青鸞接過,小聲與主子嘀咕:“咱姑爺真的越發的體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