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安甯總算被逗得放鬆了些,等夏夜的啤酒上來,主動跟他碰了個杯。
說來也巧,他們明明昨晚才一起喝過酒,碰過杯。
沒想到二十四小時過去了,場景變了,他們倆依舊是這副灰頭土臉的模樣。
困境沒有消失,前路更加渺茫……
鹿安甯琢磨著那句歌詞,問夏夜:“你的惦念是什麼呢?”
夏夜想了想,腦子裡出現了幾個人和幾件事。但今晚他決定自私一點,回歸到自己身上。
“從小到大,我好像都活得太壓抑了,”夏夜緩聲說,“我想放縱,想要自由,想隨時隨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鹿安甯認同地點著頭:“我也是。”
“不過我隻想哭,活著的每分每秒,我都想哭。”
夏夜喝了一口酒,看向鹿安甯,“還有呢?”
“嗯……”鹿安甯在喝掉了大半紮啤酒之後才回答,“我想,想要身邊有一個人,想要有個家。”
“很美好的願望。”
夏夜笑著評價,又點了兩杯酒。
他們倆喝得都太急了,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被酒精麻痹神經,忘卻所有的苦痛。
新酒上來,夏夜晃著矮杯裡的冰球,酒吧中心的燈球在他身上投射出深深淺淺的色塊,讓他看起來有些失真。
鹿安甯看得入迷,伸出手指觸碰夏夜的小臂。夏夜轉頭,笑著問他怎麼這麼幼稚?
“我不是不喜歡他碰我,”鹿安甯沒頭沒腦地解釋,“我隻是不習慣……”
“每次在他身邊,我就會很緊張,我怕做錯了什麼,他就不喜歡我了。”
夏夜搖著頭說:“這不是你的錯,是他不值得。”
鹿安甯隻覺得諷刺,“不管值不值得,他也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
“是不是所有的愛都得是有條件的啊?”鹿安甯苦惱地說,“我有時候想,是不是我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出了問題?”
或許這個世界的基調就是悲苦的,不如意才是常態,生存是一場人人都必須參演的鬨劇。
這麼說的時候,他的細長脖頸直直地挺著,眉頭輕蹙,認真地追究愛的意義。
“那你想要的愛什麼樣的呢?”夏夜問。
鹿安甯喝醉了,低著頭想了許久,久到夏夜以為他睡著了,又看他突然抬起頭,一本正經地說:
“我在想,會不會有那麼一個人,他跋涉萬裡,隻為了在我身邊待上一會兒?”
夏夜看著他,眨了眨眼,禁不住笑出聲。
“這也太縹緲了!”
鹿安甯並不怪他,反而認真地看著他,問:“之前你說可以替我保管那些無處安放的愛,還算數嗎?”
“算!”夏夜爽快地點點頭,“隻要能讓你開心,隻要我能做到……”
“好,”鹿安甯說,“那今晚我們一起放縱一把,行嗎?”
夏夜突然坐直了,錯愕地看著他。
大概是緣分吧,剛才夏夜唱的那首歌就叫《無處安放》。
跟鹿安甯走出酒吧的時候,音響裡應景地重播著這首歌。
夏夜在心裡默默地唱出後半句:
“可你知不知道,沒有你我那顆叮叮當當的心啊,總是這樣,這樣無處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