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對對,娘,先彆喂雞了,快去煮飯,我這就幫你燒柴!”跟薑芫一胎出生的小弟薑武飛快地撿起地上的米袋,嗖地衝進了廚房。
“跑慢點,彆給老娘撒了!”崔紅玉在後麵大聲道。
沒一會兒,煙就從廚房頂上的煙囪冒了出來。
薑芫沒啥事乾就接過了喂雞的活計,等她娘進了小廚房燒飯,她爹進屋去歇腳,她就坐在簷下時不時地給雞丟一些草籽。
她那個便宜大哥薑文就走過來坐下,跟她套近乎,“二妹,今天感覺怎麼樣,身子還難受不?”
他又伸手從懷裡掏了掏,掏出了一把烏黑的桑果。
“嘗嘗,可甜了。”
鄉下人就不存在沒曬黑的,薑文的手也是黑的跟烏雞爪似的,做慣了農活手心和指節上還全是厚繭。
薑芫把草籽一揚,撚起嘗了一顆,“嗯,不錯,謝謝阿兄。”
“都一家人還謝啥。”薑文笑得特彆爽朗,黝黑到五官模糊的臉上一口白牙分外明顯。
“前幾天你差點就不行了,當時我就在想,隻要你挺過來了,阿兄一定什麼都為你做。”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人好像沒挺過來。
薑芫看著那把又大又新鮮的桑果,雖然嘴裡的口水都快要趟出大江大河了,卻還是閉眼推了回去。
“阿兄,你吃吧。”她吃著心虛。
薑文搖搖頭,愧疚道:“不用,你自己拿著吃,要不是我……你就不會生這場大病,腦子也不會……唉。”
喂喂,說清楚,她腦子怎麼了?她不就是說自己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了嗎?又不是傻掉了。
薑芫頓時就不心虛了,一把就將桑果給接了過來。
原身之所以會風寒,就是因為在被薑文帶著出去玩的時候不小心落了水,救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在這種年代,窮人都是沒資格生病的,因為生了病根本就沒錢吃藥。要麼就隨便去山上抓點眼熟的藥草煮了喝了,要麼就擱家裡等死,更彆提給女孩兒拿錢買藥了。有些家裡厲害的,甚至生了病都要去忙活,不然秋稅拿不出來,全家人都要餓肚子。
他們家看著就一副“隻差把窮刻基因裡了”的窮酸樣,肯定是沒錢抓藥的,所以最後是薑爹去村裡從頭到尾地借了一圈才湊夠的錢。期間還不止被一家人說他這是腦殼被門擠了,才這麼著急一個賠錢貨。
以上全來自隻比她小一個時辰的同胞小弟薑武的親口描述,他當時陪著薑爹借完了全村,一有情況就會被薑爹按著命運的後脖頸彎腰下跪扮可憐,所以他描述的時候語氣中或多或少地沾了點私人感情。
理解,一醒來全村子都是自己的債主,擱她她也有些崩潰。
薑芫吃完那一把桑果後滿手滿嘴都是烏紫的,等燒完火的薑武出來一看,頓時就不樂意了。
“薑芫,你偷吃!”
他轉過身開始大聲告狀,“娘,薑芫偷吃!她又偷吃!”
崔紅玉一腳把人踹開,“嚷嚷什麼,還吃不吃飯了?”
薑武委屈地跟在後麵,瞪著她哼了一聲,薑芫對此的回敬是欠嗖嗖地嗝了一聲。
為了早點還清家裡的欠債,薑爹除了早出晚歸地去地裡乾活,抽空還會去山上砍柴拿去賣。偶爾運氣好甚至能抓住一隻山雞或者野兔之類的野味,那時候就可以難得的改善一下夥食。
就這樣,時間一眨眼過去了一個月,薑芫覺得除了吃方麵她越來越有餓死鬼投胎的趨勢之外,其他方麵適應得應該還算不錯?
至少除了吃是真沒什麼煩心事,生活簡單又平淡,如果日子就這麼過下去倒也還行。但是生活就是不允許她躺平,她一旦躺平,它就敢從她身上直接壓過去。
這天,薑芫正在山上挖野菜。
當她正在努力分辨這個野菜到底能不能吃的時候,這時從山邊上就爬上來了一個人,一見到她就由遠及近地飛速跑了過來,是薑武。
“薑芫,出事了,家裡出事了!”
鑒於之前好幾次被薑武捉弄的教訓,薑芫心裡不以為意,能出什麼事?小兔崽子又騙她。
“姐!”
薑芫頓時抬頭,看來是真出事了,這小子都叫她姐了。
“家裡怎麼了?”
薑武一邊拽著人往家跑,一邊道,“爹腿摔折了,剛被人抬回家了!”
what?!
簡直可以算得上是晴天霹靂。
一個家裡的頂梁柱負傷了,傷的還是極為重要的腿,這意味著接下來的幾個月內他們家都失去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勞動力。
唉,真是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啊。
厄運就這樣再次降臨了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