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月鎮定地回答:“這些我都考慮過了。我所認識到的異常現象並非是水質本身,而是其中的海洋生物。”
錢錢錢挑了挑眉,洗耳恭聽。
“一開始羅姆河水質問題傳言的一大論據,就是近幾年在羅姆河的淡水魚捕撈過程中常能捕獲存活且個頭較大的深海魚,由此引發了陸地上淡水鹽分變高的疑慮。事實證明,羅姆河含氧量依然保持在穩定的水平。同時我收集了羅姆海漁民的貿易記錄和口頭陳述,資料顯示,與五年前相比,近年的深海魚捕撈數量呈對數曲線急劇上升,也就是說,海裡的深海魚數量也在大幅增加。”
錢錢錢說:“大豐收難道不是好事?還解釋了羅姆河深海魚之謎。”
舒月月說:“當地居民把豐收歸結為氣候原因,但我根據十年內每一天的海上天氣數據進行海洋生物生存模擬,模擬結果是這十年中並沒有哪一年是極度適合魚類生存的。過去幾百年內,羅姆海漁民一直保持年捕魚量和魚類年增長量的持平,一點點變化,即便看上去似乎有利,也是很反常的。”
錢錢錢皺起眉:“舒小姐,你永遠不可能把海底的事算得一清二楚。再加上魚變多也不是壞事,它總有一天會達到飽和,又不會把大陸給吞了!”
“可這不正常!”舒月月反駁道,“這可能意味著海底一類大型食肉動物已經瀕臨滅絕,失去天敵就是失去平衡!而且更可以的是,數據中海水表麵的浮遊生物和細菌密度幾乎沒有收到影響,這就表明絕不是氣候……”
“舒!小!姐!”錢錢錢麵帶怒意地打斷,“這個問題有什麼好糾結的呢?正如數據顯示,羅姆河沒有水質問題,這很好。至於無意義的拓展,就請你找一個更有閒工夫的聽眾吧。”
舒月月仍然堅定地說道:“我要申請繼續調查。”
錢錢錢歎了口氣:“你又更重要的事去做。休息一下吧,給你放個小假,你也累了。”
屏幕黑了。
舒月月看見自己的倒影,竟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第一次受打擊,但上一次已經是很多年前了。她站著靜靜思考,回憶自己發言的每個細節,是自己太過捕風捉影了嗎?
忽然,終端操作台上的緊急燈閃爍起來,伴隨“嘟——嘟——”的警報聲。舒月月連忙逃出先前的困局,打開聯絡器。喇叭裡傳來重物撞擊的巨響,嘈雜的背景音裡跳出錢錢錢氣急敗壞的叫聲:
“——舒月月!你那小跟班來我家拆房子啦!——”
舒月月環視房間,這才發現隨侍的肖庚般沒了蹤影,門開著。
一個假期,雖然來得不甘,但也正是舒月月想要的。
“姓?”
“蘇森林。”
“姓。”
“哦,蘇。”
“名?”
“森林。啊咧,聽著真奇怪。”
“性彆?”
“……男唄。”
“人種?”
“八分之三高加索人種,八分之五蒙古人種。”
“出生年月?”
“……你不都拿著我的檔案了麼,還問我乾嘛?!”
舒月月也不抬眼:“核對一下而已。”
檔案登記表上的照片是一個光頭男孩,留著八字胡,故意作出兩眼鬥雞的樣子,舌頭伸長到舔著鼻子,和麵前這個尚能被劃分入人類範圍的家夥簡直大相徑庭。但這反而更讓人確信照片裡的就是蘇同學。
“學曆是?”
“本科畢業。”
身後的肖庚般鼻子輕哼一聲。
“文科還是理科?”
“文科。”
肖庚般又發出一聲嗤笑。蘇森林送他一對白眼以示反擊。
“有工作嗎?”
“工作?”蘇森林奇怪地問,“要工作乾嘛?”
肖庚般一臉鄙視:“這不是廢話嗎!要是整天無所事事日子該過得多無聊啊,工作既能帶給我們存在感,同時又滿足我們……唉算了,我懂的,跟你將這個是對牛彈琴。”
舒月月放下登記表啊,瞄了瞄蘇森林的臉色,依舊是天不怕地不怕並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表情。她緩緩說:“本科學曆……我隻能給你安排一個雜務人員的職位。
”
肖庚般失望地詢問:“不能把他當作實驗對象關進籠子裡嗎?”
舒月月搖搖頭。
肖庚般泄了氣:“真想回到五百年前,該死的人權主義者。”
蘇森林不解地眨了眨眼,問:“雜務人員……就是類似端端培養皿之類的嗎?”
肖庚般睥睨之:“培養皿這麼貴重的東西哪裡輪得到你來端!記住了,就算得到了寵物小白鼠的名號,也改變不了你實驗小白鼠的本質!不要怪我,這是進化決定的。”
就這樣,一段奇妙的烏龍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