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水本於池塘之內,池塘彙於湖泊,湖泊流向江海。順其自然吧……”若有若無的話語縈繞在耳邊無法散去,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陷入一陣恍惚,隻是茫然無措。
那女子見她呆愣也不訝異,反而更是熟稔道,“不論你這次回來是何原因,總之你讓我保管的那些東西一定得還給你了,不然東家的那個男人又要天天指桑罵槐地說我搶了你的東西……”不待她反應過來,那女子滔滔不絕,又扯起她向閣內走去,奈何她的疼痛並未減去,隻能任由人家拉著。不曾停止的話語稍稍拉回她的神智,使她的注意力逐漸轉移到閣內更為恢弘而不失清雅的風格上。小廊回合曲闌斜,亭台樓閣,假山怪石,看似不大的樓閣竟是內有玄機。繞過亭台,跨過高檻,那女子拉著她走進上書“破曉”的小閣之中,終於放開了她。也不待她好好打量一番,那女子又是一笑,開口道,“我知道你肯定又是急著要走,但今天天色已晚,你就在這裡歇下吧。待會記得出來吃飯,就在剛才繞過的那亭子,我自會把東西交給你的。到了差不多的時候,我會讓殘雪來喚你的。”金色雙眸淡淡落在她身上,分明不帶半分笑意。
“嗯……”她下意識地應了一句,直到目送女子遠去才頓感愕然,不由一陣莫名。天曉得她適才是著了什麼魔,居然就這樣跟著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進來了,而且這人還一副對她頗為熟稔的模樣,更是讓她一頭霧水。再三思量之下,她苦笑一聲,決定既來之則安之,自顧自找了把椅子坐下,在時間的流逝中打量著屋內的擺設。映入眸中的是燦爛的金色,錦緞絲綢,紅木精雕,雅而不俗的風格顯示出主人的品味。隻是這家具的線條雖流暢,絲絨雖柔軟,卻無一顧及禮儀尺度,甚至帶著三分孤傲疏狂之意。
說是小閣,實際上有一個小廳與一間臥室,還帶有露天陽台,古樸之中又有現代氣息,讓她很是驚訝。小廳內正北懸掛一水墨畫,千峰競秀,仔細一看便知是這裡最高山——琅琊山。畫者似乎畫功極高,心思也頗為細膩,一筆一畫間將琅琊山描繪得彆無二致,或許因為性格原因,仍是與家具一樣帶著一抹孤傲。琅琊山本就使人豪氣萬千,此刻加上孤傲之意,竟頓時笑看天下之感,她一時愣怔。而小廳內除了家具外,也僅有這一幅水墨畫,簡潔明了。小廳是這等氣勢,不知臥房會如何?念及此,她微微一笑,起身推開半掩著的門,走入臥房。
還未看見什麼,清淺的荷香便撲鼻而來,大幅的落地窗折射出殘陽嗜血的光輝,將窗外盛綻的血色芍藥映襯得鮮豔欲滴。她稍稍一愣,繼而意識到這臥室是配有小花園的,又轉而對透明清晰的落地窗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按理說,這個世界還沒有高超到足以製作出玻璃的技術,那麼眼前的這落地窗是……水晶?愕然收回目光,她環視臥室內一周,隻見牆壁上掛著幾幅白蓮圖,或是含苞待放,或是盛綻嬌豔,又或是凋零枯度,都是不同的風景。作畫者似乎與外麵那幅畫的作畫者是同一人,細致的畫功甚至連蓮蕊的一絲顫動都不放過,很是重視這些畫的樣子。
“白蓮……”輕輕呢喃了一句,她微微眯起眸子,血色光華流轉,忽而靈光一閃,脫口而出,“白傾蓮!”話一出口,自己先愣住,這三個字有些陌生,卻又總有種矛盾的熟悉感。琅琅上口,這三字仿佛已經念過無數遍,足以讓她毫不質疑地脫口而出,更是隱隱有些信任的感覺。念及此,她一驚,血色雙眸猛地收縮。如果她記得沒錯,這應該是那個夢裡之人的名字。那個夢果然相當古怪,居然已經有左右她的意誌的跡象。想是這樣想,她的目光卻不能離開那幾幅畫半分,如同磁石般牢牢地被吸引。
“喂……”伴隨著門被毫不留情地推開的“吱呀”一聲,略有些稚嫩卻傲氣的聲音驟然響起,“時間到了,我娘讓我來帶你去‘流雲亭’。”她一怔,回眸望去,隻看得來人一雙幻紫眸子魔魅詭譎,似欲將人直直引入黃泉地府,再也無法跳脫其中。
而她回以一笑,清清淺淺,猶如層層芍藥綻放,“殘雪?”語氣遙遙,淡然自若,又更兼睥睨天下的三分孤傲。那雙血眸淡淡流轉,她靜靜背對滿園芍藥而立,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她最好的背景。
似是故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