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都知道？”聞言，她冷冷一笑，斜眸望向來人，“如果你真的全部都知道，又何必留我到今天？”這話反問得沒頭沒尾，全然讓人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來人聞言一怔，淡淡望著她，莫名地笑了，相似的血色雙瞳閃爍不已，“留你到今天？你以為我想留著你麼？”來人微微垂眸，神色一瞬高深莫測，“我說過我知道你的一切，那麼肯定也很清楚你的性格。你喜歡控製全局，而不想成為被人操縱的棋子。遇事冷靜、猜忌多疑，能夠斬草除根絕不會為自己留下後患……更重要的是，你亦是最了解我的人，你覺得如果真的可能，我會輕易放過你麼？”

“當然不會。”她麵無表情地頷首，雙眸略有些似笑非笑的光芒，“你不想留著我，卻不得不留著我。……這些與朱雀轉世有何關係？”挑了挑眉，她抿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麻煩你為我解釋一下？”

微微眯起眸子打量了她一會，來人淡淡一笑，絲毫沒有惱怒的樣子，“嗯，我當然隻能留著你，因為我們是同一個人。” 淡淡凝眸，她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示意來人繼續。“我和你，是同一個人，但又不是同一個人。就是這樣。”

“……”她黑線壓頂，開什麼玩笑，敢情自己不是一個正常人。

“我和你比較特殊。我們原本並不是同一個人，你從異世界而來，而我，從有意識以來，便存在於‘夜未晞’的身體中。”來人頗有耐心，“唔，如果硬要解釋的話，我大概算是夜未晞本來的靈魂吧。”

“靈魂有兩個，而身軀隻有一個。雖然不理解為何一個身軀能容納兩個靈魂，但還是容納下了，不過有點後遺症而已。這樣的古怪，讓我不得不留著你，不然一動手，萬一把我自己都吞噬了，不就得不償失了？”頓了頓，來人又道，“更讓我無法理解的是，我能了解、接受你的思想，你也同樣如此。為何會變成這樣我全然不知，難道是轉世的時候出了什麼差錯？”

“……我也能了解、接受你的思想？”她不置可否，這世上要是真有一個了解自己至深之人，多半是沒什麼好事的。血眸一瞬流光，她挑眉，似笑非笑，“還有，你那句‘異世界’算是什麼意思？”

“的確，關於傾蓮的那個夢，你不會以為隻是巧合吧？”來人淡淡掃了她一眼，輕笑道，“不僅僅是傾蓮，還有殘雪、斷魂閣以及你記憶中的‘白衣女子’，這些人與你並無關聯。他們之所以會對你如此，是因為他們認為你便是我。嚴格算起來，你也的確是我。因為你是你那個世界的我，而我是這個世界的你。”

她不自覺地朝天翻了個白眼，全然不顧是否文雅，“我可是一句話都沒聽懂，彆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了，你就直接說重點吧。”

“你怎麼這麼沒耐心？”來人一愣，頗有些啼笑皆非地望著她，“罷了，直接說便直接說，隻怕你不信啊。‘夜未晞’被人說是朱雀轉世的確沒錯，因為我便是朱雀。”

血眸詫異地睜大，又瞬間恢複平靜，她隻是淡淡應了一聲，“哦，是這樣啊。”

“‘異世界’指的就是你來這裡之前的那個世界。你是那個世界中的我。”對於她的反應，來人稍稍一怔，略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一副“我知道你不相信”的表情，抿唇道，“這世上存在著不止一個空間，這裡算是，你那裡亦是。不過，你那裡的是典型的‘空間斷層’，已經完全崩塌了。”

“‘空間斷層’？”她挑眉，好吧，她承認自己越來越聽不懂了。

“唔，這東西要解釋起來很麻煩啦。簡單而言呢，就是這世上有很多你那樣的‘世界’，這裡也算是其中之一，每個世界中都有你的存在，隻是自己無法知曉罷了。”來人微微蹙起眉，神色苦惱，“不止是你，每個人都是如此。比如在你的那個世界，你與韓依然相遇了，但這個世界，到現在為止你仍是沒有遇上這個世界的他。亦或許——永遠都無法見到了。”頓了頓，來人靜靜望著她，聲音平靜得可怖，“而你與他相遇的那個世界，在你離開的那一刻，完全崩塌了。不然你以為自己為何會莫名出現在這裡？”

“……也就是說，我真的是再也沒有機會遇見原來世界的他了？”她心底湧起類似於失望的情愫，腦際中浮現出韓依然的容顏。

如果說那些明明觸手可及的溫暖回憶最終隻是一片冰冷，或者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虛無空白，她遙遙地望著鏡花水月的美好，卻始終等不到結局。這一切的一切注定了她和韓依然的相遇，卻沒有注定兩個人一起的結局。

如果是這樣，她寧可從一開始就不要相遇。她不奢望什麼美好的回憶，回憶再美好也隻是回憶，也隻能在失去當初的那些之後默默地回想，卻早已無能為力。再多的美好回憶隻會給她太多的希望，最後將她完全推入失去那些過去的更深的絕望深淵中。所以，她寧可不要相遇，就算沒有美好的回憶，她也照樣活得很好。她不奢望能不悲傷，隻是不想迷茫著迷失在彷徨中。她微微垂眸，神色莫辨，片刻後抬首，緊緊盯著眼前之人。

而那人，在她灼灼的目光之中，無奈而又苦澀地頷首，“是的。你所處的那個世界本就是一個斷層，到了一定的時候便會自行崩塌。崩塌之後，那裡的所有也就不複存在了，或許可以說是——如同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般，消失了。”

她的心，終於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