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佐為進宮後不久,天色忽然轉暗,不消一刻便下起瓢潑大雨,我踏著木屐一跳一步和府裡的小廝將圍著荷塘邊晾曬的藥材搶救進屋廊之下,時光便過去大半。
一麵仍舊坐在昨天的廊下打著棋譜,一麵不時看一下外麵陰沉而逼仄壓過來的天空,心裡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晚上在紫離殿吃飯的時候就見和佐為同去的小廝跑回來通報,說是聖上今日淩晨作了噩夢,下令緊閉宮門,佐為本有機會偷溜回來的,可惜被冷泉太子阻住切磋棋藝,無法抽身。
這樣一來,佐為就很有可能在宮裡一關三四天。
我放下碗筷,隱隱感到有些不對,但又說不上來為什麼。請柬的確是冷泉小崽子送過來的,佐為也是受他所邀入宮,可是,即使他將佐為困在宮裡三四天,似乎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不由得開始自我鄙視,一次栽在人家手上就害怕成這個樣子,下次再碰麵時豈不是要讓他好幾分?
於是囑咐小廝下去吃飯休息,然後繼續將壽司大快朵頤。
吃過飯後,我繞到紫離殿後佐為常用的浴池裡泡了個澡,再穿過長廊回到我的惟光閣睡覺。
窗外雨聲不斷,偶爾夾雜一聲響雷,攪得人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中。
我翻了個身,一整天下來已經很累,看著外麵原本通亮的燈光一盞一盞暗下去,於是吩咐守夜的丫頭也快下去休息,自己闔上眼睛,安穩睡下去。
迷迷糊糊中又陷入了重複的夢魘,還是靠近棋院的那條路上,塔矢看著我的眼睛,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優雅笑容,對我說,光,為了那個藤原佐為,你最終還是選擇把我拋棄了。
然後在漫天大雪中,他湊過來親吻我的臉,細碎而冗長的吻,印在臉頰上潮濕卻乾淨,卻讓我從心底裡感覺到一片荒涼。
因為那樣的觸感,比之周圍的氣溫,更顯得寒冷冰涼。
我四肢輕顫,從夢魘中驚醒過來,張開眼的時候,背脊又驚出一身冷汗。
——床邊真的待了個人,正湊過來親我的臉。
原來夢魘中黏膩的觸感,竟然是真的。
我愣了許久才定下心來,不以為意地說道:“天亮了麼,sai,你怎麼才回來?”
那人停住動作,直起身來定定看著我,突然笑道:“光華,醒了麼?”
他開口時,我聞到濃重的酒味,皺眉急忙屏住呼吸。隻不過,在聽到那個聲音後,我差點一瞬間從床上翻下來。
——冷泉崽子!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見我再不說話,又繼續說道:“原來光華還要等藤原指南役回來才能安心睡下覺,果然是——伉儷情深。想也如此,天氣驟然轉涼,若無人暖床,睡起來感覺一定大打折扣。”
“你胡說什麼!”
靠,這死人這一次是專程來找茬的麼?每一次見麵都極儘YY之能事,還順便語帶諷刺。
我又一次被他成功惹火,坐起身來瞪著他,“殿下三更半夜私自出宮闖到臣下家裡看人睡覺,傳出去就不怕人笑話?三番四次言辭偏頗惡意,自身行為卻令人費解!趁沒人發現之前,還是快滾出去吧!”
他並不動怒,反而笑出聲來,好像早就料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輕聲說道:“光華不必發怒,隻是本王前兩日聽七妹說光華自前幾月在筵席上被本王氣倒,身體一直不見康複,本王自覺內疚不安,因此今日過來探望。”
“太子果然異於常人,探病的時機都挑的如此特彆。”我譏誚說著,“光華已無礙,隻當為人不慎被惡狗咬了一口。”
冷泉崽子笑得更大聲了,竟然探過一隻手來,停在我側臉反複摩挲著,醉酒後的味道再次拂過我的鼻尖。
有一絲不祥的預感浮起心頭,我剛想嗬斥他,卻被他開口打斷。
“光華還是如此伶俐。隻是本王許久不見光華,甚為想念。今日再見才知心中所想果然沒錯,洗去易容的光華公子,真正堪稱世間絕色。”
話說到這份上意圖已經很明顯,我感覺到不太對,急忙一掌拍掉他的手就要穿好外袍下床,不想卻被他一把抓住按倒在床上。
他伸手扯掉我剛披了一半的衣服,然後右腿一跨上床坐在我身上。
我有些慌張,卻被他壓住起不了身,左手揀起床邊幾案上的棋盒就要砸他,又被半途截住,玉石棋盒摔下床去,碎了一地。
冷泉崽子反手扣指結印,從我的胸口直劃到下腹處,頓時我便感到自己好像被他定在了床上,腰以下的部分完全癱軟下來,一點力氣也不再有。
他剛湊過來要親我的臉,門外突然傳來細碎的話音:
“公子,您沒事吧?”
應該是守夜的小丫頭被棋盒落地的聲音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