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儘心思把藤原佐為困在宮裡，你以為我隻是為了讓你方便做個夢魘試出進藤光的心意？出手猶豫，心思急躁，雪國的北鬥七子之一的文曲宮塔矢亮什麼時候丟過這個臉？要是叫鳳簫那家夥知道了，還不笑掉了大牙？

“師弟，你要的，我給得起。隻是你不開口不伸手去接，你叫做師兄的怎麼把你期望的東西給你？”

“光不是東西。”一直沉默著未開口的塔矢聽到這句後終於是忍不住出聲反駁，他抬起頭，隔空手指揮動三兩下，剛剛冷泉殿遺漏掉的仍留在地上的車簾布的一角便自行飛升到窗角補上那塊空缺，“我真正想要的，也無須師兄來給——”

——果然就是這樣的。

冷泉太子微闔雙眼，七子中人乃至北國百姓口中的文曲宮塔矢亮，都是溫文爾雅而禮數周到的，處處謙遜於人，麵容上永遠是一副安靜又淡然的表情。

隻是，自己一直都知道的，溫雅淡定的背後其實是深埋著怎樣的冷漠與驕傲，遇事淡然是因為他從不關心身處世界的任何事情，待人謙恭是因為這樣才好隔開和眾人的距離。

他一直以為這樣的塔矢師弟，可能一輩子就會這樣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扮演著謙和公子的角色，任何人對他都是無足輕重的。

直至永延十四年，藤原佐為帶著他最為寵愛的小公子光華祈福萬安寺，消息名動天下，關於光華公子的美言傳至北國時，他才看見在這位一向淡定的塔矢師弟的臉上，一瞬間現出的驚愕和無措的神色。

與之同現的還有一種情狀，如今回想起來，應該是可稱之痛苦吧。

再過幾年，公子光華因精湛醫技名滿天下，恰逢二弟晴雅被人暗箭射傷在驛站遇見偷溜出藤原府的光華，肩腹處的箭傷被年僅十二的輕袍緩帶的小公子醫好，並被他連夜駕馬送回。

那天晚上，院中的大小家仆都蜂擁著撲向晴雅房中得以一窺光華公子的姿容，除了一直未露麵的師父外，還有一個人，至始至終都隻是隔了窗子遠遠地看，背對著自己的臉因而看不見神色。

沒有再猶豫，當下他便找到塔矢師弟訂下協議，他助他成功登上皇位，肅清傾朝勢力，他可以帶他到京都甚或入宮，找他要找的公子光華，或者是他口中的進藤光。

協議達成後，接連而來的，是五年的韜光養晦。不知是為了履行對他的承諾還是打算在之後進京能成功奪回進藤光，總之五年內的塔矢亮成長了不少，之後被他帶出林落後才知道在北國早已流傳開來“北鬥七子”這樣的針對他們的稱號，甫出現在世人麵前的塔矢亮，即刻便被冠上位處七人中心的文曲宮的名字，以才智和謀略聞名於世。

——那麼如今，自己是否該慶幸，剛剛沒有一時嘴快告訴他呢？

告訴他進藤光為了不讓其他人近身侵占，在多少年前就已經給自己喂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