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天秤1 塔矢的臉迎著晨光,浸……(2 / 2)

他臉上的笑容就這樣僵在那邊。

我不明所以,他不動,我也就呆呆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繼續再說什麼。今晨發生的一切,本來就足夠讓我覺得很是奇怪。

而那張臉......

儘管下定了決心,都已經說出了口,我卻還是猶疑不決。

——肩膀傳來一陣隱痛,我回神過來,倒吸一口氣。

“三月之期未滿,光華急於離府,顯是嫌我招待不周了?”

冷泉迫近身來,出手掐住我兩肩,眼瞳深深倒影進我眼底。我失神地看著他眼中的我,惘然,無措,完全深陷其中的樣子。

Akira,當初義無反顧決然離開你的時候,真的沒有想到,今後還會再矛盾一次,糾結一次嗬。

這樣猶疑不決的自己,突然間就變得有些討厭起來。

我調整了呼吸,又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回道:

“殿下誤會。隻是光華離家已久,家兄獨居在家,深秋已過,寒冬將至。光華自幼受家兄恩待,如今卻不在身邊,唯恐他身患寒疾。光華所學不多,唯有醫術一道,卻因深愛而精。每逢寒

氣降至之時家兄身邊往往有光華看管照料,此次當也不例外......”

“家兄?”

冷泉反問一句,然後輕輕地笑起來,諷刺意味不言而喻。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一步上來將我逼退到門邊。伸手一把扯掉他剛剛為我披上的外衣。

——這麼快就翻臉?

我有些慌張,兩手往後一探發現已然被抵到門上,冷泉殿右手不停,又伸過來一探,從我懷中勾出一包東西。包裹在外麵的絲巾散落開來,裡麵一簇東西紛繁而下,鋪散了一地。

冷泉殿一手回收又變到兩手匝住我肩的姿勢,一手扯過我的臉逼著我看他,冷笑著說:“果然是對難兄難弟。還真是一個義重,一個情深。光華,難道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藤原佐為的這一包楓葉裡麵藏了對你的多少東西?你倒是回報得快,二話不說就要收拾東西——已經心急到連一個好原因都不肯講清楚了麼?那麼,我倒想要問問,我而今臉上覆著的這張皮的主人,這個你一見到就半句話都說不全的少年,他在你的心裡,到底又是算個什麼!”

我被他脫口而出的一席話完全地震住,因為右邊側臉被他用手掐著,所以完全不能動地被迫看著他——或者我看的又不是他,是Akira。

我說不清。

他最後一句話問出來的,恰恰是我存活在這世上最想回避開的問題。

而今,他站在我麵前,口中說的這番話,無一不將我拖往過去的回憶中。

那裡麵依舊是雪夜裡的那個Akira,我最後見過一眼的Akira,矜持微笑對我說:“你去到的那個世界連能否回來都不知道,還怎麼能騙我說可以再見到我。你不用再瞞,我的確是輸了,他藤原佐為在你心裡,真的比我塔矢亮重要......”

——怎麼可能是這樣呢?

我有些吃力地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目光,看著他的清亮瞳仁,如同看著塔矢。我說:“這個少年,是光華這一生最為歉疚的人。可是對他做的事情,光華不能後悔。深秋臨至,遊子思鄉,少年思故友,如此而已。殿下做的這些,光華感激不儘,這一份恩情,我必將記得。”

——大概也隻能這樣說了吧。

不然的話,還要怎樣呢,Akira?

離開你的生活我都已經過了快十六載,總是,總是能夠再繼續堅持下去的。

是吧。

身前冷泉殿的神色倒是微微變了變,他手指移近過來,卻最終還是一把抽走,拂袖轉身背對著我,說:

“既然事已明了,本王倒真沒其他話好說——

“隻是,既然光華對這位少年心存歉疚,不如就由本王頂著這張麵皮,讓光華還了這些未了情可好?

“本王學成陰陽五行之術,也多少會由麵相推測人的內心,又得幸見過那少年的容顏,便不難知曉他深埋在心中的小小希冀......

“既然他與你情深,奢望的也不過是光華能花點時間陪他看一些平安京都內的街景人事。不知道這點願望,光華倒能否有時間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