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平安城內，因為氣溫驟降，空氣中已經浮起了一層薄薄的冷霜，人走過仿佛就能染滿臉。

天氣陰冷，加上時辰又早，路上行人自然是更加稀少。一條長街放眼望去，寥寥落落不上十個人的樣子。

坐落在朱雀大街一角的百草堂今晨剛開了門店似乎就生意不錯，半個時辰內就到了一位大主顧。

掌櫃坐在鋪子前台，十指不停篩選出之前客人要求的幾批藥材，一麵抬頭望了一眼遠處從街角疾步而來的一行人，嘴角揚起一絲微微的不易察覺的笑意。

領頭的那位好像特彆急，半步不停挺直腰板前行過來，地麵積下的薄薄一層冰霜，他也不怕摔倒閃了腰。

未及那行人步到店門前，藥鋪老板趕忙一把站起來，隔著很遠的距離點頭哈腰，將來人恭敬迎進鋪中。

一麵招呼小廝上熱茶和驅寒的薑湯，一麵用諂媚語氣說道：

“原來是藤原府中的總管老爺——小人未曾遠迎，真是失禮——藤原大人近來身體可好？近日氣溫連降，還請大人保重身體才好。”

進藥鋪的這一位主顧還算彬彬有禮，微微點了下頭，回了句什麼，然後將手中的藥單子遞過去。

“當歸，黃芪和生薑......藤原大人是受寒了麼？”掌櫃回身熟練地抓好對方需要的藥材，一麵和氣問道。

“是呀。昨天白日裡就開始降溫，大人守在廳前幾個時辰——房間裡準備好了炭火和手爐，他也不管，徑自在屋外一人待著……裘衣也不多披一件。”藤原府邸的總管似乎是已經憋了好久的樣子，被人一問起立即嘴不停地說起來。

——明顯是八卦加長舌。我在裡屋翻了個白眼，佐為管教手下的人平日法子放得也太寬了。

雖然也不該專製暴力，但是，該治的，還是不能馬虎。

冷泉崽子，哦，不，應該說扮成塔矢的冷泉殿下，正坐在我對麵靠外屋的位置。

剛才外麵藥店老板和藤原總管的對話，他鐵定聽得比我還清楚 = =

察覺到我在看他，他側過頭，望著我微微一笑，我呼吸又窒了窒。

ＮＮＤ，以後有機會再見塔矢，一定要把他的臉打成豬頭肉的樣子。男人長這麼細眉秀眼的乾什麼？

“啊，掌櫃的，你再給我多加幾味補血治寒的藥，要上好的，另包在一處——”門外又傳來八卦總管的聲音，裡屋與外屋也就僅隔了一層厚棉布搭下來的帳子，因此，我就是翻掉了眼珠子還是屏蔽不了……

“老朽上月還包了一些送去藤原府，藥材倒也用得快。”聽藥鋪老板話裡的意思，好像很願意將八卦進行到底的。

——這幫子老頭子！

總管果然很不讓人失望地接話答了：

“上月包是包了一些，可我家大人說了，光華公子不日將會返抵回府，冬季裡他又是最畏寒的。以往年頭這類藥都要給他早早準備好……”

似乎他話還未完，掌櫃就接口說：“老朽倒一直覺得，藤原大人是真真當光華公子為心頭肉的。這尋常人家，就是養兒子也沒這麼上心的——適才先總管老爺一步捧著盒子回府的小廝們，又是奉命給光華公子采買什麼東西了？”

“冬寒將至。自然還是些厚實衣物……我家大人無妻無子的，和父兄之間關係也疏離。我看著他自小長大，親人倒真像是隻得公子光華一個。前陣子公子光華臥病在床，大人居然遣退小廝丫鬟，親自看護，搬到公子光華房中，同吃同睡了足足兩個月有餘——另有伴讀書童跟我說，大人行冠禮的那天，左大臣要將自家嫡係長女嫁與大人，被大人一口拒絕。冬日裡在雪中被藤原家主罰跪兩個多時辰，後來半清醒著被抬進屋時還叫著光華公子的名字。”

“聽老爺這樣說，這一層關係，到似又不太尋常了……”

我騰地一下子站起來，心裡麵怒火中燒，佐為這是養了一些什麼家奴，背著他這樣說我跟他的事情？我跟他平時友愛和睦，被他們看在眼裡，都成了這種光景了麼。

這種流言越傳越遠，到了京都城外，指不定又被說成了什麼樣子。

我下意識回過頭看了看塔矢……冷泉崽子一眼，他轉過頭來看我，嘴角勾起一抹笑來，看上去分外譏誚。

總算想明白為啥一開始見麵的時候他就那麼挑釁，還開口說我［男寵］了。

不由得開始氣憤，站起身來手伸出去，還沒探到帳子，身後就一隻手橫過來反手勾住我的腰。我嘴剛條件反射般地張開，就被冷泉殿一把捂住，然後順勢被拉到他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