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鳴金1 眼神出奇溫軟,瀲灩之……(2 / 2)

推開門見到外麵白花花的一片,正午時分雪已經停下,但是房簷屋頂到處都堆了厚厚的積雪,這邊的庭院一向又不雇人打掃,也沒什麼人來去走動,因此放眼望去,儘是茫茫一片白。

恍然間似乎聽到笛聲,嗚嗚咽咽的調子悠回百轉,動人心弦。

我循著樂聲往前走,經過書齋的時候望見那邊佇立著一個蕭索身影,迎著皚皚白雪,手中好像拈了一管青笛,月白的長衫卻像要融在茫茫雪色中,曲聲寂寥幽然,梅香泛起,貓又趴在一旁,連叫聲也沒有,尾巴不時搖擺兩下,顯得分外乖巧。

我倒要醉在這驟然展開的水彩畫卷中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笛聲已經停了。大概是聽見了腳步聲,他回過頭看到我,點了點頭:“何事?”

我上前說:“寫了一張藥方,是要外用浸泡的,拿來給你。”

他複又看了我一眼,還是沒什麼表情。我心念一轉,道:“剛剛那曲調,有些熟悉。”

他垂下眼瞼,隻說:“一曲念魂,不過故人喜歡,追憶往事時煽情罷了。”

我真不知該怎樣接話了,反倒是他顯得大方,頭衝那邊門一擺,說道:“先進屋吧。”

我隨同他一道進去,貓又後腳一瞪,跳入雪地中,不一會兒便消失了蹤影。塔矢在我後麵進來,順手關上門。

屋子裡地龍燒得很旺,暖暖的。我將外麵的裘衣脫去,然後和他一起坐在書案前。

他也不多話,鋪開一張紙就提筆抄我的單子。硯台裡麵已經沒墨了,我拿過一小柱,用手握著,慢慢地磨開。

一時間房裡寂靜無聲,隻聽見筆在紙上磨出的“沙沙”聲,還有磨墨的時候細碎的聲音。

我磨得很認真,但是有些吃力,看著硯台裡的墨汁覺得差不多了,於是停下來。

抬眼的時候正對上一雙眸子,靜靜地熱切地注視著我。

我有些坐立不安,快速掃了他一眼後低頭想了想,說:“北國那邊,其實還是你出馬比較妥當。”

沒有人接話,我看了他一眼,繼續說:“若是藤原關白之流對戰你師弟,多半是一絲活路也不會有。兩軍對峙,非你死即他亡。可是如果如果你出手,大概還會有一絲兵不血刃的機會吧。上位者,權勢非首要,戰力非首要,可是如何攏住人心,你怎麼會不明白呢。”

塔矢依舊不說話,我有些慌張,現在去想自己剛剛說的那番想要洗白的話,怎麼看卻怎麼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隻能低頭說:“我看看藥房單子。”

然後伸手去拿。

他卻突然出手迎過來握住我的手,我還未及反應過來就一把被他拉得坐過去。手移到了我的側臉上,然後他開口問我:“光,如果我出征,你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如果我死在戰場上,你會不會不開心,會不會難過?”

我看了看他,他的目光專注地盯著我,一臉的執著。靜默許久,我歎口氣,說:“塔矢從來不這樣為難人的。”

他聽後一怔,指腹微微摩挲著我的右臉,說:“他不這樣,是他不懂珍惜,我可不像他。”

“不是,這是互相尊重。”

他一笑,說:“情愛這種事,尊重有時必要,有時是累贅。我以後會慢慢令你明白。”

話剛說完,他就伸過一隻手把我撈過去,然後他湊過來親我。

——和上次一樣的細碎的親吻,矜持有度的,耐心的,但卻順著時間推移緩慢地深入,是塔矢最慣常的吻法,能撩動得你心弦皆起。

我一般到一半的時候都要開始鬨,此刻我微微低了低頭,說:“好熱——”

“閉嘴。”他還是直接打斷掉,然後一手摟過我的腰,一手拉過我雙手摁到他左胸偏中間一點點的地方,繼續吻過來。

——左胸偏中一點,那樣的位置,是心臟。

他曾經跟我說過,想親一個人的時候,想的並不是他的嘴,而是心。他唯有用這種方法,讓我多靠近一點,讓我多了解一點,他加諸在我身上的感情,可以使我何其幸福……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開我。我抵在他胸前的兩隻手都垂下來,沒有一點力氣了。臉頰兩邊燙得像火燒一樣。

餘光瞥了他一眼,處變不驚,側臉都沒紅一下。

這樣一對比,我臉估計要更紅了……

剛要拿了藥方起身走,又被他一把拖著跪坐下。

“彆急。”他手又摟過來,另隻手甚至側捏著我的下巴將我帶過去,“讓我再親親,光……”

於是我臉直接燒起來。

那個午後最終是沒再憶起藥方的事情,隻記得身邊斑駁陽光,一室溫暖,身旁的這位少年,繾綣囈語,唇齒生香……

自那次書齋之後,某人很少再越禮。飯桌上他跟我各占一方,總是慢條斯理應對我狼吞虎咽像上輩子餓死鬼投胎o(╯□╰)o。

某人府上的廚子甚是聰慧,現代一些塔矢拿手的菜,天婦羅,烤鰻魚,魚子團飯,就是普通的蛋炒飯,隻要我做法講明白,也能炒得米粒分明鋪在餐盤上,因此每日的用餐時間,被我視為天堂一般歡樂(*^__^*)

今天晚上用了四五種粗糧和大米蒸在一起,人還未到屋裡香味就飄出來。我照樣大快朵頤,某人照樣謙謙有禮。

興致昂揚的時候,我把臉從飯堆中抬起來問他:“上個月住這邊的時候味道還沒這麼精致來著,你是不是換了廚子?”

他一臉的高深莫測,注視我挺久,才慢慢地說:“這你就不懂了——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我正夾菜的手頓時一抖。

吃完要起身,旁邊一隻手伸過來把我拉得重新坐下。

“塔矢”手握絲巾過來給我擦嘴,他唇邊噙著笑,眼裡也有淡淡笑意,一邊細致擦一邊對我說:“前天聽說光華抱怨過房間太冷?”

“咦?”我回過神想了想,似乎是說過這樣的話,但是明明是穿過走廊自說自話的。

那個時候,近旁沒有一個人……

還是點了點頭,認了。

他不說話了,微微側著頭像在想什麼。我估計著他也無語,每一年的冬天佐為府裡地龍都燒得很旺,冬衣準備了一大摞,連進補的湯藥都隔三差五端來一碗逼著我喝下,但還是效用不大。

我體性偏寒,夏天再熱四肢都是冰涼,更遑論寒冬。每一夜都要被凍醒,這個從未告訴過佐為,沒想到被這家夥偷聽到了。

偷偷瞥了他一眼,似乎沒什麼反應。

於是自顧自起身走出去,他這一次倒沒再攔著我。結果到了門外的時候,又被他叫住。

“乾什麼?”不耐煩回頭。

“要不——本王今夜過來陪你。”淡定的語氣。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