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搖光宮的破軍鳳簫麼,人說他隨手一個結界可以滅百鬼,劍術精湛亦能以一敵百,雪國六子中,無人出其右,光他手上的一幫夜影客,實力就不容小覷;這種大神級的人物,難道會笨到闖到皇宮叫人發覺不說,還衰到下藥後因為太弱被近衛軍打到鼻青臉腫奄奄一息結果逃到中宮娘娘的寢宮更要靠個娘們兒使手段騙個大夫過來然後威脅彆人要殺彆人然後叫彆人替自己治傷嗎?”
“你以為,我會笨成這樣,在麵對身為絕對弱勢力的你時還連排除強者的選項都不會嗎?”
——還[信息倒靈通],在爺麵前,裝什麼X(╰_╯)#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垂下,手不知道在衣服裡麵摸什麼。
結果,我還沒看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一截手刀帶著破空聲就朝這邊飛過來,最後紮進我右邊的牆內,據目測離右耳朵0.1cm。 = =
要是刀子再惡趣味地偏一點,我就莫名其妙成一隻耳光了。
北國的那幾個崽子,真是一個比一個暴力。
塔矢不用說,冷泉殿也是如此,上回在塔矢府上說不上三句話他就要動手;源博雅的鐵腕手段,傳到西國都讓人聞風喪膽;平今上也告訴過我,他府上三個門客出去遇上破軍鳳簫,結果連個全屍也沒留下……
剩下的這隻明顯也是那一堆中的,掐起架來也同樣是分外不手軟。
我皺了皺眉毛,反手一把抓住手刀刀柄往外拉,結果看架勢牆都快被拆了刀子還拔不出來;頓時額頭上青筋暴起,兩步跨到床前,從袖裡撚出根銀針,管他三七二十一就往暴力冰山大餅臉的手臂上拍下去。
誒,大餅臉……
我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暴力男,他正咬著牙,一雙眼睛半眯起來不動聲色地盯著我。
麵部全無表情,跟癱了似的。
我估計是疼的。
我又看了看他,看了良久,終於忍不下去了,說道:“誒,你臉真的好大啊。”
他神情不變,答:“那是易容。”
“那你讓我目睹一下尊顏。”
“有本事你試試看。”
“一個爺們兒,怎得如此小氣。”
他沉默,我接著說:“其實不是易容吧,塔矢跟我說臉大的人脾氣也暴躁。”
於是我成功看到之前暴起在我額頭上的青筋瞬間轉移到暴力男頭上,還歡悅地跳動著。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伸手迅速拔下那根銀針,再又隨意抬手對準牆壁一擲。
銀針歡快地突破了還插在牆上的手刀刀柄,接著一路切入刀片,最終披荊斬棘沿著刀身一並紮入牆內。
再也毫無聲息的內室,我明明感覺聽到了有什麼東西的裂縫突然擴大的聲音。
於是這次,暴力男終於超越了冷暴力的塔矢、衝動性四肢的冷泉殿、鐵血的源晴雅,以及殺人害不讓見血的鳳簫君,成功升級為平安時代第一大臉怪力男。
房間裡的氣溫再度降到零點,怪力男沉默良久,剛要開口,窗璜那邊就傳過來有東西在撲扇的聲音。
我急急忙忙回身看去,一大隻黑色的不明生物在鐵窗的外麵不斷扇著翅膀,頭往下勾著,整個身體呈一個團子的形狀。
再一仔細看了看,不由大吃一驚。
烏啼在外頭悲催地叫著,鳥毛從頭頂開始蔓延至全身都是絕對的亂七八糟。
翅膀再撲了撲,有幾根翼羽還頗為丟麵子地打著旋兒掉下來。
想起來過去平今上每次把它放出來的時候,從頭到尾巴都要打理得頗有觀賞價值,尾羽那一塊,更是亮到能泛出油光。
烏啼深覺丟臉,頭埋得更低,上次那樣盛氣淩人的姿態我估計它想擺,拖著一堆紛亂的毛也擺不出來了。
我倒注意到它腳上和往常一樣綁著的黑色的小布管,裡麵和以往一樣鼓鼓囊囊正塞著東西。
全身上下,唯獨那塊地方尚為整齊。
難怪平今上那家夥一再強調它有多敬業。
怪力男在我後麵沒聲音,我也不再理他,直接衝到窗子前麵說:“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拿不到便條;你原樣回去,他自然就清楚我在困境。”
烏啼長鳴一聲,聲音裡邊帶有些許責備的意思。
翅膀不甘願地撲嗒撲嗒地扇著。
我有些歉疚地看著它。
以往它每次過來,都有好酒好肉招待著,這次不但它潦倒中,我也落魄到被人鎖在小黑屋裡,脫身不得……
信條拿不到,就意味著作為信使的大鳥白飛一遭。
烏啼叫了一陣,覺得無望,於是閉緊嘴巴頭一掉,就要轉身飛走。
我又突然想起一件十萬火急的事情,趕忙又將它叫住。
然後急奔到床邊的小幾旁去摸筆紙,多虧了中宮那個死女人,叫我每日把怪力男病號的恢複狀況認真記下,方便她隔幾天過來查閱。
這個時代的紙還屬稀有品,質量稍好一點在坊間的價格就貴得驚人;鋪了這麼一大摞過來就為了記點雞毛蒜皮顯而易見的事情,說不是小情人,打死我也不信。
才剛剛下筆,床上的人就說:“中宮殿下來了。”
於是更加狂野地下筆,幾乎是床對麵的鐵門傳來門拴撥弄的聲音的同時,我一把起身將這封書信折成個小三角,然後立即衝向窗邊將它小心翼翼地遞出。
門拴被撥開,門板撞擊在牆上,發出一聲猛烈的“砰”。
“給清牧……”我低聲道。
“好大的膽子!”中宮殿又尖又高亢的聲音震得我耳膜一顫。
隨之也不用她多說,娘娘身後的一幫人自然會過來收拾我。
烏啼身為一隻鳥,這時候果然不負眾望地腦子不夠用了,它拍動翅膀上下浮在窗前,卻不知道怎麼接我手上的東西。
身後是紛亂的腳步聲,光聽聲音應該就有五六個人的樣子。
我的心也跳得飛快,兩根手指夾住小三角包儘可能地伸出欄杆外,說道:“張嘴。”
大鳥終於靈通了,頭湊過來用喙叼住紙包,仰頭將它吞入口中。
不用我多說,它立馬掉頭,急速朝遠方飛去。
又有幾根羽毛掉落窗前,似乎透著隱隱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