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夜.入獄1 脖頸微微揚起,露出被……(2 / 2)

破軍鳳簫,有著我迄今為止見過的最溫暖的笑容,以致在很多年以後,我閱儘人事,回憶起他來,最先湧上眼前的,還是那以甜美弧度微微上挑的眼角眉梢、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有時候我不解,我想,彆人口中冷漠又殺戮無情的搖光宮,不是應該或者如同狡詐野心勃勃的冷泉殿嘴角永遠掛譏誚,又或是像易怒暴戾永遠皺著眉心死不耐煩的橘焱之麼,他們一眼看上去才像殺人如麻的人。

此刻的鳳簫,紅衣竹笛,少年如畫,靠在牛車進門的一邊一派儒雅,說他和佐為一樣是宮裡的棋師,我倒還有些信。

鳳簫見半天沒人接話,以為我迷糊到還未搞清楚狀況,於是又正經說了一遍:“師兄弟裡邊,我排行第五,鳳簫你可能不識,但是破軍虛名,北國的那個人應當已經告知你了。”

“是。”我點點頭,說,“今日多謝鳳簫……先生了,撿回我一命。”

“客氣。”他麵上收了笑,眼底的笑意卻更濃了,“進藤光,論理說,你也該跟著亮師弟,叫我一聲五哥。”

“誒?!”我一驚,嘴角抽搐,再抽搐。

奇怪的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他這話有不合理的地方。

鳳簫接著道:“何況你也不該謝我。亮師弟早在離京前,就囑托過我,斷不能令你處在水深火熱中。他喜好布局,我不過是被他借來的一粒子,京都之中,你才是他看得最重的一塊腹地。”

恩= =

用得著說得這麼文縐縐麼,牙酸。腹地……我又不是塔矢那家夥圈養的(╰_╯)#

突然想起中宮殿裡的那兩隻,咬了咬牙,該不會也是棋子之二吧。

塔矢亮自己跑去戰場逞能逞英雄,倒把我當活寶了。

鳳簫見我神色變幻,像是猜到八九分,三言兩語替我打消疑慮:“焱之被困在宮內,青然前去搭救,我不過囑托,請他順便多捎個人出來。”

是了,順便,差點沒順便死我。那個叫青然的也忒彆扭,明明是彆人委托他要救的人,結果幾乎掐/砸/摔死我不算,還將人棄之戶外,要凍死我。

冰山男叫“胭脂”?“豔芝”?“焉知”?

這名字取得真內涵……

意識到自己腦內小劇場似乎進行地有點久了,立馬連不迭地接話:“恩……是啊,是這樣……”

肯定了半天,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是]些什麼。

鳳簫沒再接話,手上不知道什麼什麼多出一個茶盞,還冒著熱氣,低了頭慢慢地品著。

見我盯著他看,又一笑,問:“要喝麼?”

我搖搖頭,鳳簫卻像是記起什麼,了然道:“小師弟好像跟我說過,你喝東西偏好帶奶香味,隻是他解釋了半天我們也不解,牛奶羊奶馬奶一類,何來香甜可言;倒不如清茶回味起來爽口。”

我挑眉,在一邊偷偷地磨牙。

塔矢亮到底交待了多少事情給這些人(╰_╯)#倘若老子是個娘兒們,他是不是還打算把信期都一並告訴出去?!

飲食偏好早八百年前就變了,這邊連未加工純天然帶著濃鬱的腥臊味道的牛奶都難找,我要是還奶香一把,豈不是活活十多年要給渴死?

正想著,手就伸出去了:“我其實最喜歡喝清茶了。”

鳳簫一愣,雲淡風輕地把他手中還剩的半杯遞給我:“隻有這些,你都喝了吧。”

我接過來,稍稍回憶了從剛才到現在他對我說的話。總是覺得,這人祈使句用得好溜,很容易就給人一種下命令的感覺。明明是儒雅又和氣的外表和神情,卻還是讓人覺得自有一股威信在。

我不會品茶,也無所謂要裝得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於是一口下去,眉毛皺成一團。

——清茶不應該是無色無味,吞進去空有餘香的麼……誰來告訴我,怎麼會苦成這樣?

鳳簫眼底閃過一抹促狹,又開始打趣我:“小師弟也最喜歡喝清茶了。”

“咳……你能暫時不提他麼= = ”將杯子遞過去,“我跟他又不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一姓進藤,二姓藤原,沒聽過有人叫我塔矢光的。”

“是麼。”鳳簫將手中的杯子遞出簾子,臉上沒什麼表情,“這麼說來,你跟藤原佐為倒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誒?”完全不解他聯係事物的邏輯。

“是這樣嗎?”他又問了一遍,神色間依舊看不出喜怒,讓人猜不透到底他是想要哪種答案。

牛車不住地顛簸。

我往一旁挪了挪,好讓自己坐得舒服些。

我說:“雖然不知道你或者你們其他六位這樣類似於‘進藤光死活就是塔矢亮的人’的想法從何而來,但是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進藤光從來就不是會和其他人拴在一起的人,這和那個人是誰沒有關係。你們救了我,我很感激,但如果原因隻是‘這人是塔矢亮的所以該救下’的話,我寧願靠自己……我自己也能好好活下來,並不是離了塔矢亮我就什麼都不行的。”

“是麼?”鳳簫看了看我,見我點頭,他又問:“那如果我說,是塔矢亮離了你就什麼都不行呢?”

我沒做聲。

牛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天應該還未全亮,隱隱能聽見前方有噠噠的馬蹄聲傳來。我掀開簾子往外看去,前麵道上一字排開,大概十來個人,一身勁裝,昂首挺胸跨坐在馬上。

我當然不會自戀到以為這是佐為花重金請來為我保駕的,看他們這身勢在必得的樣兒自然也就不會是某幫派對某牛車在小道上造成的交通堵塞。隻是,讓我有些無語的是十多人臉上清一色的蒙麵巾。

唉,就以前看過的大量宮廷武俠狗血倫理劇來推斷,蒙麵來還穿戴得這麼清一色這麼整齊的,多半是宮中的人。

瞧瞧那挺得比筆杆還直的小身板兒,那一身黑綢加重金屬護甲,那閃耀地太陽般光芒的黃金頭飾,那佩劍那束腰,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純銀子砸出來的。

中宮娘娘這次大手筆,難得救回情郎事後功夫還要挪這麼多的私房錢,造孽喲。

我放下車簾的下一秒,就感覺到好像許多人同時唰唰唰地落在這輛牛車的四周,雖然沒有電視裡演的那樣北風開始狂吹,但是還是有很明顯的肅殺氣,迅速地彌散在這條道路間,彌散在我們周圍。

鳳簫坐在我的對麵,看著我,說:“進藤光,你怕麼?”

我挑挑眉毛,隻差嘴角抽搐了,搖搖頭。

他笑:“那好,坐穩了。”

又掀開他那麵的簾子,側過臉,我看過去的時候,發現他不論是臉上還是眼睛裡,真正的一點表情和情緒都沒有了,甚至連殺意都不曾有。

他隻是微微抬高音量,神色淡漠地衝馬車外麵那群人下著指令:“記好了,不用有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