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夜.入獄2 換了塔矢這麼沒心肝,……(1 / 2)

冬日裡的天光來得遲,拂曉過後,天際仿若還蒙著一層霧氣,日光一絲一毫也無法透出來。

有些人家剛剛才亮起晨時燈火,有些望過去還是黑漆漆一片。

官道上此刻幾乎看不到行人,也不知道前麵的車夫用了什麼方法,這輛車前麵套著的牛一反作為牛的基本素質持重沉穩,居然撒開了蹄子在道上狂奔。

狂奔起來就意味著車門和車窗處的簾子扇動,熱氣走光,冷氣全部湧進來,於是我更冷了。

還沒來得及發抖,就見一旁的鳳簫抽手結印,口中亦念念有詞,幾乎是下一秒,便感到周圍溫度在急劇上升,暖和不少。

鳳簫那邊包括車廂裡其他的地方,卻能清楚地看見寒氣湧動而結出來的冰霜。

陰陽術也不過能轉換五行能量,而非無中生有,鳳簫這樣一動,肯定是把牛車裡邊還未散儘的熱量都團到我四周來。

我微微動容,屁股挪過去一伸手,將他扯過來坐在我旁邊。手伸出胸前約摸一尺遠的時候,整條手臂都差點瞬間被凍結了一起。

虧得他,還“犧牲自己,奉獻他人”= =

塔矢周圍的人,果然都喜歡逞能裝強悍的。

隻不過,鳳簫靠過來時,我挨到他的手,才明白過來。

他根本比暖爐子還熱,身上的熱度比我周圍還高個七八分。

我拉著他,是怕他受凍。誰知他卻會錯了意,才坐過來就解開外衣,將我整個人都包在裡麵,一邊道:“冒犯了。”

不消一刻,我四肢到五臟六腑乃至心窩都變得暖呼呼的,貼著他的胸口更是一片火熱。

這人,到底是有著怎麼樣的一副健壯的身軀啊……

這麼些年,第一次體會到了原來自己的這副皮囊不是隻有冷冰冰一種溫度的。

鳳簫緊挨著我,卻把頭側向一邊,他脖頸微微揚起,露出被鮮色衣料襯得白如冬雪的肌膚,還有烏黑如墨散進領口的發絲,以及——

他大概沒有料到的、會在此種情形下顯現出來的,耳際的易容痕跡。

我有些吃驚,但深思過後還是能釋然;這個人氣質渾然天成,氣場也強大,理所應當不會有現在這張大眾臉上的普通五官,再者,就平今上傳來的訊息來看,鳳簫是北國七人中出鞘的利刃,刀口舔血的生活,真麵目自然是露得越少越好。

倒是……突然間很好奇這人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再往後,我除了記得他身上淡雅好聞的味道以及那種實在讓人無法忽略的通身溫暖的感覺,其他再也不記得了。

印象裡好像周圍的空氣都在逐漸變冷,四肢也重新體味到冰涼的感覺,等意識稍微回複了一點的時候,腰背以及手腕都變得十分酸痛。

懵懂中,仿佛一桶冷水從天而降,將我刺激地徹底驚醒。

醒了之後,眼神虛了虛,定神後掃了一眼周圍,立即心如死灰。

從溫暖的馬車廂過渡到冷冰冰的一望就知道是牢房般的地方,任誰也不會開心。更何況,在這間陰冷牢房的另一邊,還坐了一個神情更加陰冷的老女人中宮,瞪著我的那副恨樣搞得像我欠了她八輩子債似的。

而且,剛剛以為隻是意識中體驗到的從頭潑下的冷水,它其實真的就是一桶冷水= =

如今我不僅渾身直冒寒氣,而且還不斷啪嗒啪嗒往下淌水,換到現代,儼然就是一隻剛從冷藏櫃裡拎出來的落湯雞。

倒是……鳳簫呢?!

我緊張地四處張望,整個囚室除了冷臉老太婆外,就隻有三五個腰間彆了大刀的武士,負手個個立得跟筆杆似的,正神情冷然地緊盯著我,搞得我更加緊張了。

中宮殿這副樣子讓人摸不透心思,要滅口的話,趁著抓到我的當口不就好了,反正也沒知覺,一刀下午去痛快。

我正要開口問,中宮一句話把我堵回去:“你省省力氣吧,牛車裡跟你一起的那個少年,如今也是自身難保,斷不可能在這時候為你出頭。”

鳳簫自身難保……他看上去該還有兩把刷子,不會也在老太婆麵前栽了跟頭吧。

萬一栽了,那還是被我害的……

我垂著頭走神這會兒,中宮已經離了她的寶座,踱步到我麵前來。

我原本以為的她隨她老公一樣隻能放縱自己兒子架空老子位子的柔弱無能聽人擺布的後宮晚娘的形象,到此刻直視她之後徹底地崩塌了。

中宮美人……咳,中宮殿下臉上並未像我很久前看過的古代宮廷娘娘妝容中的重粉重彩,乍一看去,不過是稍微畫過柳黛眉,上過些丹色唇。

她的五官倒有些似佐為,眼底卻不常帶著柔水,眉宇間英氣湧動,削尖的下巴也顯得格外冷峻。

皮膚那個嫩……明明就是佐為的姑姑,冷泉殿的親娘。

誒,想起冷泉殿,就不由得想起那張差了十萬八千裡不止的臉,於是我默默地真相了:基因異變起來很困難,異變起來的基因……看看冷泉和他媽就知道了。

中宮殿手指一動,掐住我的下巴,長指甲在我臉側磨啊磨:“本宮有一事問你……”

我腦袋往後縮了縮,表情懇切地:“您問——”

她挑起一道眉,狐疑地:“本宮醜話說在前頭,你敢再耍什麼花招……”

“……小的一直都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本宮要你救的那個人現在何處?”

“不知道。”

話落音後,囚室裡安靜了幾秒,中宮殿扯出個笑容,然後反手一巴掌,甩在我臉上。之前那沒動靜的幾秒,不知道是她沒醒過神來,還是留時間給我做準備的。

讓我像挨了女人巴掌後如同個委屈小媳婦,嘴角掛絲血,或是模仿牙沒長牢固的小屁孩子,吐幾顆帶血的板牙出來,那我是萬萬不乾滴。

於是我隻不過是微微皺了皺眉,裝得不痛不癢,其實心裡把中宮模擬砍死了一千遍。

半邊臉火辣辣地疼,右邊的耳朵麻木得像一點知覺也沒有了一樣。

我是不屑於輪著把人祖宗翻來覆去罵上好幾遍,更何況,要罵的話實際不也就把佐為扯進去了嗎,而且我自己都帶著一個藤原的姓呢。

我咬了咬牙,忍了這口氣,道:“說了都講真話了,娘娘跟他比跟我熟,總該知道他是不是個把去向隨便告訴一個無足輕重的大夫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