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夜.北上1 公子明白事理的話,此……(2 / 2)

走進一看,原來是守夜的小丫頭。

她手中燈一晃,晃到我臉上來,看清楚是我之後,聲音平穩道:“天色已晚,還請公子隨奴婢移步,回房去休息吧。”

我抓緊手裡還算輕盈的包袱,不當一回事:“這麼早也睡不好,倒不如出去散散心,喝點小酒。”

小丫頭堅持地,擋在我麵前:“藤原大人吩咐過,夜間出行不利公子安危,還請公子隨奴婢回房吧。”

我揚了揚眉,難怪這麼理直氣壯的,原來還有佐為在她背後撐腰。

剛要說點什麼,後麵不知什麼時候跟來了一個人,幽幽地道:“大人亦交代了,光華公子今夜不論去什麼地方,府中人都不得阻攔。”

我豎起耳朵,心裡歡喜一把,聽聲音好像是府上的管事。

平日裡除了佐為,就數他最大,說話最夠分量鳥。

管事爺爺踱到麵前來,眼睛盯著我肩膀上的包袱,說:“隻是還請公子把帶離府上的東西出示看看。”

他話音一落,從旁處忽然又竄出三五個人,手中舉著火把,頓時把這小院照得通亮。

我撇撇嘴,反正爺一沒帶大刀二沒帶耗子藥,不怕搜。

於是直接將東西從肩上卸下放在地上,有家仆弄了弄,徹底將活結弄成了死結。

我囧,於是上前幫忙之,然後包袱打開之後,無奈地看著一群人上前圍觀我之前塞進去的外衣外褲、內衣內褲、乾糧以及一小包金葉子……

管事歎了口氣,衝身後人示意,於是又冒出來一個丫鬟,手中捧著一個小包。

正當我鬱悶這漆黑的小花園還能突然蹦多少人出來的時候,管事老爺爺將那包東西接過來再遞給我。

我愣住,想了半天也沒搞清楚狀況。

他盯著我,又歎了口氣:“大人知道你百密一疏,那包金葉子雖有大作用,但小吃小住隨意露財總找人嫉羨,容易惹事上身,他今日離府時,特意叫我備了一袋銅錢,裡邊夾了幾顆銀元。小包裡另有兩個藥瓶,紅色能止血,藍色能解毒,還請公子收在懷中,以備不時之需。”

我喉嚨有些哽住,剛要開口,管事又道:“大人還擔心你體弱,抵不了北方的寒氣,公子出了側門,轉角處有輛小車,上麵套著快馬,車內備了一床褥子、一件披風和手爐一支,都是此行鐵定能用得著的物什。另外,東南西北四個城門中,隻有北門夜間是開著的,公子沿著朱雀大道一直北行就是,夜間宵禁,公子到了北門處,報上大人名諱便可。這些,公子可記好了麼?”

我點頭,低頭眨了眨眼睛,複又抬手,朝著管事一輯。

他擺擺手,道:“公子明白事理的話,此事需當隻謝一人,公子可明白那人是誰麼?”

我又點了點頭,管事於是叫兩個人上前來替我把行李重新整理一番,再交給我背上。

不再言語,我拎著手中的包袱,一手勾住懷裡的小包,在滿園火把的亮光和眾人的目光中出門離去。

“公子——”管事最後叫住我,“藤原佐為大人現在綾小路邊上的津屋淺飲,光華公子若有興致,可以繞路前去與大人對飲一杯……”

我隻管點頭,沒有說話,將東西挪到肩上背著,然後朝著轉角那輛那車走去。

套上馬後的速度果然比牛車快了不少,手中團著的手爐就是之前在藤原府常用的那個,邊線棱角已經被磨得十分光滑,鋪在坐板上的褥子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佐為從我房裡抽的一床備用,聞上去也儘是熟悉的味道,就連一旁疊得整齊、擱好了的披風,亦是他先前肩上裹著的那件,在燭光的映襯下,透出一層橘色的暖光來。

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記得先前還住塔矢府上的時候,他都說我來了這邊,嘴挑了不少,哪知道就是這樣被佐為給慣出來的。

車輪咕嚕咕嚕地轉著,我稍稍掀開車簾,外邊自然是漆黑一團,遠處有微蒙蒙的幾點星光,使得整個朱雀大道都陷入一種灰暗的曖昧中。

自我開始記事以來,身邊便總是有那個風華絕代的人。尚不能準確分辨美醜的自己,在麵對要麼是府中的老頭子管事肌肉仆役或是臉上化得跟白麵皮兒似的小丫鬟,要麼是藤原實為藤原忠為藤原老狐狸一眾麵貌或陰鬱或粗狂的鞋拔子臉時,在人堆裡麵熊抱的主要對象,自然還是微微一笑可傾城的佐為。

和現代隻存在我記憶中的包子佐為全然不同,平安時代的佐為,在經曆大的變故之前,在千年放浪之前,活得更加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氣質出眾不染塵埃當然還是有,但是先前的那位隻能活在我眼睛裡、或是網絡中的飄渺鬼魅的形象,已然被這位我睡不著時會抱著我顛來顛去來回在廊中走動、我生病後會花大功夫熬湯藥然後端過來一勺一口給我灌下去、對弈時候會跟我一人一方在我下出爛棋後更加嚴厲訓斥過來的真實存在在我生活裡的這個人所替代了。

從前以為的亦師亦友的佐為,到了這個朝代中,界限變得更加的模糊,朋友、老師、兄長、父親(-- )、母親(= = )……總而言之就是朝夕陪伴著的與我一同成長起來的最親密的家人。

終究,對於這位家人,我還是未曾令馬車繞道且行,前往津屋,讓他贈我一杯離彆酒。

以前出府遠走都是受不了某某禁閉然後牽了一匹馬撈了一袋銀子跨馬便逃,何曾試過府中人這麼大排場的送行?

這一次,送歸送了,便宜也撈了,該也不用搞得那麼煽情了吧。

反正,我進藤漢三還是會回來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