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笙淡淡垂眸,不置可否。隻麵上笑意更深了一些。
瀟湘無奈,亦步亦趨跟上,卻見身前身影忽地停下,隻得也放慢腳。,順著軒主的目光望去,忽然麵色一緊。旁邊的那莫纖巧的身影也頓時安靜了下來,眼中露出一絲淩厲,以及那不符合她年齡的怨毒神色。而莫小笙隻是恢複了她的冰冷沉默。
前方十步開外,是一處斷崖。
涅生崖。
是隱莫軒的禁地,除了軒主和司刑堂堂主若欣伶,其它人若沒有堂主手印及手喻者一改不得入內,違令者誅之。
此時莫小笙領著她的兩位堂主來到捏生崖邊,不複那一貫慵懶的神色,冷冽冰眸望著涯邊漸漸濃烈的夕陽,殘陽似血。
“軒主,屬下和小萱就等在門外吧。”瀟湘心中明了,知道這裡是不僅是隱莫軒的禁地,亦是軒主心裡的禁地。
“不用了,你們隨我進去吧。”片刻沉默後,卻得道如此出人意料的特許。
見到身後兩張沉靜的麵孔變作驚疑,莫小笙揮手阻止了她想要說出口的話,淡淡的笑了,“有些事,該做個了斷了。”
再也沒多說什麼,便率先走向了通往崖底的石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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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臥房時,房間裡已經什麼也看不清了,一切都沉浸在這靜謐的夜色裡。
莫小笙屏退了想要點燃房內燈火的侍女們,倚著窗口愣愣出神。夜很黑,也很靜,隻有天上閃爍著的繁星和叢間斷斷續續的蟲鳴伴隨著她。
虛虛實實十二載。
渾渾噩噩十二個秋冬。
終於報仇了。
七年前,終於尋得了複仇的機會,她把他困住,藏於捏生崖崖底,每日用不同的方法折磨他,日夜對他用刑,讓他求生不能切死不得,每日的用刑她也必定會去邊上“觀賞”。
仇恨吞噬著一切,直至今日……
踏上了複興隱莫軒的路是寂寞的,是孤獨的,但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條路。現在,她是隱莫軒的軒主,江湖人口中的第一女魔頭,讓人聞風喪膽的笙魔。嗬,想到這些她不禁覺得這人生多荒謬多可笑。現在竇仲流已死,他終於解脫了,雖然仍還是心有不甘,不甘心就這麼讓他死了。但自己何嘗不是也解脫了呢?
隻是,這仇視報了,可心中卻泛起了一股無名的空虛。
她站在最高位,現在的她,若是隻要願意,即使想稱霸武林,又有何難?
人人畏她似洪水猛獸,然又有誰能體會她此時的淒涼和寂寞。這個世界上好像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她提得起興趣的事了,或許說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噗啦噗啦……”
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音引起了莫小笙的注意。她輕輕抬起左手,一隻雪白的鷹屹然停靠在她肩頭,犀利的眼神裡滿是倨傲。
莫小笙剛卸下她腳上的一顆小竹筒,那隻白鷹便又“噗啦啦”地飛到房間一角的紫金鳥籠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梳理著自己月白色的漂亮羽毛。
莫小笙皺皺眉,沒有理會它,從袖中摸出一顆圓潤光滑的夜明珠,緩緩打開竹筒,抽出字條……
“噠啦!”
拳頭大的夜明珠就這麼掉落在地上,“咕嚕嚕”一路滾到了床底,蒙上了細薄的塵灰,主人卻也不理會。
一項波瀾不驚的小臉上此刻寫滿了震驚,震驚過後是狂喜,然後換上的是焦慮。
莫小笙自打娘胎裡出來就沒有過如此豐富的表情。更彆說向這樣紅著眼眶,那晶瑩通透的液體在裡麵洶湧的翻滾,下唇被皓白的貝齒緊緊壓住。寧願嘴唇泛白滲出血珠,眼眶中的晶瑩卻硬是倔強著不肯落下。
薄薄的紙條被緊緊拽在纖細白嫩的手中,隻抓得連指甲都深深地陷進了掌心的肉裡。細長的紙條上是一排簡單乾淨的小楷字體,上麵隻有四個字:南風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