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蔚姍姍當真是形影不離地跟著他們。
他們打尖,她便跟進來打尖。
他們投宿,她便跟進來投宿。
他們喂馬,她便跟過去喂馬。
甚至他們停車下去方便一下,她也停下來等著。
風雨無阻,雷打不動,堅定不移。
就這樣整整數十日過去了。
這一天,他們終於來到詩織國邊陲的一個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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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飯館內。
“頑強的孩子。”荊桃看了一眼坐在旁邊一桌的蔚姍姍,歎道。
李逸笙連眼睛也沒抬一下:“我可沒逼她。”
菜很快上了上來,荊桃用左手拿起筷子朝木耳伸了過去。
“羅公子是左撇子麼?”李逸笙瞥一眼荊桃。
“是呀。”荊桃微笑道。
她隻是不想伸出右手罷了,怕被人看見手背上那個荊桃花的印記。
“都說左撇子聰慧,我看……”李逸笙笑眯眯地開口。
荊桃很快打斷他:“名不虛傳對吧?”
“……我看你是個例外。”李逸笙繼續笑眯眯地道。
荊桃沉默了一下,很溫和地對李逸笙道:“李公子,你很好。我現在就和蔚姑娘互換個位置。”然後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作勢便要走向蔚姍姍那邊。
“誒,彆彆!”李逸笙忙一把拉住她,“我的意思是,一般的左撇子很聰慧,而你特彆聰慧,所以是個例外。”
“嗬。”荊桃笑容滿麵,坐下來親切拍拍他的肩膀,“我就喜歡聽實話。”
李逸笙撫額無言,抬起筷子開始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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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荊桃,李逸笙和素弦進了一家客棧投宿,剛訂完了房間,便見到蔚姍姍從客棧門口走進來。
三人已然見怪不怪,李逸笙麵無表情地走去自己的房間,荊桃則走過去,對蔚姍姍道:“蔚姑娘,盤纏還夠得了麼?”
蔚姍姍點點頭。
“好妹妹,相信哥哥,你的盤纏總會有用完的那一天。”荊桃微微一笑,“到時候你的李公子,不會那麼無私再提供你回家的路費的。”
蔚姍姍腦袋扭向一邊:“這個我自己知道!”
“頑拗的孩子,若繼續固執下去你會為你的一廂情願付出代價。”荊桃匿笑一聲,揚長而去。
蔚姍姍攥緊拳頭,咬著嘴唇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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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深夜,明月當空,千裡霄漢。
忽然,從門口傳來一聲低微的響聲,似是摩擦木板的聲音。
荊桃睜開眼睛,翻身坐了起來。
響聲斷斷續續從門口傳過來。
荊桃迅速穿了一身寬袍,將長發束起,拿起油燈,走過去打開了門,卻不禁吃了一驚。
油燈下,隻見一位少女蜷縮在門口,時不時動動身子,雙眼緊閉,似已睡得甚熟。
荊桃蹲下去,伸手去推搡她:“蔚姑娘,快起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荊桃,又用手揉揉,口齒不清地道:“公……公子……”
“睡在這裡作甚?會受涼的。”荊桃問道。
蔚姍姍臉一紅,輕聲道:“我去訂房間時,已經客滿了……”
“那你乾嘛睡在我門口?”
蔚姍姍的話低若蚊蠅:“我怕……我怕睡在李公子門口他會惱我……”
荊桃哭笑不得,道:“快進屋來暖和一下。”
蔚姍姍打著哈欠進了屋子,荊桃道:“我去叫人拿床棉絮和鋪蓋來。”
“啊,彆……我怎麼能和你睡一間……”蔚姍姍一駭,連忙攔住她。
“我是斷袖,對女人又不感興趣,你還擔心我會對你怎樣麼?”荊桃促狹地笑了一笑。
“話雖如此……但終究男女有彆呀……”蔚姍姍的臉愈來愈紅。
“你把我想象成女人不就行了。”說著荊桃便推門出去叫人。
須臾,她抱著一床棉絮和棉被進來。她將床榻上的棉絮棉被和枕頭扯下,都鋪在了地上,然後將方才拿進來的棉絮棉鋪在床榻上。
“蔚姑娘,你睡床上吧。”荊桃道。
蔚姍姍一驚:“那你不是要睡地上?”
“唔,我有內功護體,不怕冷的。”荊桃道,“你內力不深,容易受涼。”
“你怎麼知道我內力不深?”蔚姍姍小聲道。
荊桃一怔,然後笑道:“自然是你的李公子告訴我的。”
“是麼?”蔚姍姍聞言,眼睛都亮了起來。
“是啊,早些歇息罷。”荊桃說著便滅了油燈,脫了寬袍躺入被窩中。
黑暗中靜謐了良久,蔚姍姍的聲音忽然略帶羞澀地響起:“公子……”
沒人應聲。
“公子,睡了麼?”
“唔。”
“公子,你聽得見麼?”
“唔。”
“公子……你說你為什麼稀罕他?”
“他?……唔,和你的原因差不多罷。”
“那你說……他為什麼稀罕你?”
“這個,可能是有能夠一起談論的話題罷。”
“那你們都談論什麼話題?”
“無話不談。”
“那你們最喜歡談什麼?”
“太多了。例如說……(花姑娘……)”
“嗯,例如說什麼?你聲音好小。”
“一時之間說不完的。”荊桃翻了個身,“蔚姑娘,你清不清楚他的身份?”
“我清楚的。他是去年詩織國的文試武試雙科狀元。”
“既然他能是雙科狀元,足見他之優秀脫俗。他前程似錦,未來不可限量,此刻若墜入情網,不是拖累了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