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塘清溪之音潺潺而來。
兩人對立而不語。
“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一起去走走?”
須臾,薛淩軒彬彬有禮地開口。
荊桃沉默半晌,方點頭而應。
聞言他臉上漾起笑意,緩步向前走去。
二人徐徐在花影中穿梭。
“真是好久不見了,薛公子。”
兩人又是無言許久,荊桃緩緩道。
薛淩軒頷首道:“一年多了。”
“一年多的時間,薛公子風采不減當年。”荊桃輕笑,“甚至愈發淡定出塵。”
“洛爺過獎。”薛天煜含笑,“比不上洛爺逍遙灑脫。”
荊桃搖搖頭道:“逍遙灑脫?對於我望塵莫及。”
“洛爺過謙了。”薛淩軒手中拿一把象牙白玉扇,徐徐搖晃,“不知道洛爺此次屈尊而來,可是有什麼指教?”
“我自是來恭喜薛公子大婚,娶了個如花似玉的美貌媳婦兒。”荊桃笑眯眯地道。
“多謝洛爺讚美。”
“那麼,可否允許我見見皇後娘娘的尊容,當麵道一聲恭喜?”荊桃望著他的臉。
薛淩軒“嗬”一聲:“洛爺說笑,新婚前數日,新娘如何能接見外人。”
“也是。”荊桃點頭,“真是可惜了。”
“洛爺的心意,我在此替皇後先謝過,定會代為轉達給她。”薛淩軒道。
“也好。話又說回來,我方才來的時候,竟沒見到一個宮妃於此。原來薛公子這一年清心寡欲,竟沒碰女人麼?”
“說來慚愧,我這一年庸庸碌碌,倒是疏忽了這方麵,故而現在才迎娶皇後。”
“庸庸碌碌?”荊桃笑起來,“若是薛公子也算庸庸碌碌,那我算什麼?渾渾噩噩,昏庸無能?”
“我自是不比洛爺。”薛淩軒微笑道。
“一年不見,薛公子亦愈發謙虛。”荊桃麵露讚許之色,“薛公子果然是天之驕子,我佩服得緊。”
“天之驕子?”薛淩軒笑容洋洋灑灑,“這個稱呼果然受用。”
“我也希望變成薛公子這般的人。”荊桃臉色惆悵而遺憾,“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薛淩軒搖頭道:“欲速則不達。”
“我已經做足了功夫。”荊桃俯首喃喃道,“為什麼就不行呢?”
說完,她抬頭望著薛淩軒:“薛公子,你說為什麼就不行呢?”
薛淩軒無言地看著她,眼中深潭毫無波紋。
荊桃低低一笑,手臂一動,莽袖中滑出一根月白色的軟鞭。
“說起來,沒有薛公子,我還拿不到這件寶物呢。”她緩緩抬起掠月鞭,笑容甚是感激。
“這是洛爺該得的。”薛淩軒臉上泛起笑意。
隻見荊桃手中的掠月鞭驀地朝他的脖頸伸來,他微微一抬手,那根鞭子就纏上了他手中的象牙白玉扇。
“你的命,也是小爺我該得到的。”荊桃微笑,手則將鞭子愈收愈緊。
“你想殺我?”薛淩軒神色不變,淡笑道。
“當然。”荊桃將鞭子猛地一收,又狠狠朝他拋了過去,頓時空中荊桃花繚亂飛舞,宛如片片翎毛。
薛淩軒身子一側避開,荊桃的鞭子緊跟著又打來,他不斷地避讓,她不斷地襲擊。
“我想殺你,不僅僅因為你是這個國家的皇帝。”荊桃咬牙,“更因為你曾經想殺我。想殺我的人我絕對不能讓他活。”
薛淩軒眼神一黯:“我……沒有想過要殺你。”
“你沒有要殺我?”荊桃長笑數聲,表情冷酷不堪,“那麼,難道是我自己在酒裡麵下了毒藥麼,皇帝陛下!”
薛淩軒隻淺淺笑了一聲,聲音帶著一絲飄忽:“我知道現下說什麼也沒用了。”
“確實沒用了!”荊桃眼中戾氣氤氳,長鞭勢若疾風地一送,正中他的左手。
而薛淩軒卻毫不閃躲,臉上笑容秀逸灑然,任那長鞭糾纏上他的十指。
“你殺不了我。”他溫文爾雅地道。
荊桃一聲不吭,隻是攥緊了長鞭。
長鞭讓他修長的手指上漸漸泛白,然後滲出血絲。
於是兩人再次默然對視。
一個眼裡黑潭深邃,一個目中素湍綠流。
一個波瀾不驚,一個殺意肆然。
一個優雅溫和,一個戾氣深重。
忽然,荊桃秀美的眉梢顫動了一下,隨後皓腕一震,糾纏在薛淩軒手上的長鞭垂了下來,灑落點點猩紅。
“很可惜。”荊桃將長鞭攏入袖中,“我確實殺不了你。”
薛淩軒靜靜佇立,笑容依舊。
“你現下武功高於我,且你高呼一聲,便是千軍萬馬。我怎會殺得了你。”荊桃自嘲地彎起嘴角。
“識時務者為俊傑。”薛淩軒再度悠閒地晃起象牙扇。
“不過……”荊桃眼眸一轉,又立刻笑容可掬,“我殺不了你,我可以殺其他人呀。”
“殺了他人,對洛爺有什麼益處呢?”薛淩軒隻微微搖首。
“是呀。我想殺了看守國庫的人,奈何貴國朝銀兩太多,我一時間搬也搬不走;我想殺貴國大將軍奪了他的兵馬,奈何他人並不在國內,而是駐守邊防去了。”荊桃笑容滿麵,“思來想去,我便隻有殺你那如花似玉的皇後娘娘了。”
“你殺了她,同樣得不到好處。”薛淩軒繼續搖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