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泡在水裡喝。”薛淩軒遞給她一包草藥。
“我如何信你?”荊桃半信半疑地接過。
“信不信自然由你。”薛淩軒笑容頗有些促狹。
荊桃一怔,卻忽然覺得這對話似乎在哪裡聽見過。
“薛公子,你應該清楚,我很記仇。”荊桃笑盈盈地道,“你這次對我下毒,我可是要伺機報複的。”
薛淩軒眼中波光微閃:“聽你這麼一說,我感到十分恐懼。”
“居然能讓薛公子感到恐懼,我真是頗有成就感。”荊桃滿意地翹起唇角。
忽然,匆匆走來一個宮人。
“那麼告辭了。”見有人來,荊桃對他點點頭,便大步流星地走開。
薛淩軒見她已走遠,便轉身推開洞房的房門。
一片鮮紅之中,身披玄色長袍的柳沐香分外紮眼。
注意到她身邊散落的鳳袍碎片。薛淩軒微微皺了皺眉,然後又鬆開。
“皇上!”柳沐香看見他,神色倉皇地站起身來。
他掃了她一眼,問道:“哪兒來的衣服?”
“洛荊桃給的。”柳沐香禁不住將長袍把自己的身子捂得嚴嚴實實。
“她?”薛淩軒一挑眉,才想起方才她確實身上隻有一身長衫,不由笑道,“她有那麼好心?”
柳沐香低頭不語。
“今夜西域人突然進攻皇宮,死傷慘烈,明日肯定動靜頗大。”薛淩軒道,“朕先去歇著了。你也早些歇息。”
“是,妾身恭送皇上。”柳沐香站起來俯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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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河清淺,一彎冰肌玉露掛在天際。
“公子!”
一見荊桃進房間來,素弦立即迎了上去,急急地道:“公子你許久不回來,素弦甚是憂心。”
“你憂心什麼,這世上能把我怎樣的人幾乎沒有。”荊桃懶洋洋地道,走過來在椅子上坐下。
幾乎沒有?
素弦聞言一皺眉。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幾年前殿下也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內容好像是——
“這世上能把我怎樣的人還沒出生呢。”
以前是“還沒出生”,現在卻變成了“幾乎沒有”?
難道殿下遇到什麼勁敵了?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還能出什麼事?”荊桃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說說今天的情況。”
“哦,是。”素弦立即道,“明璫姐姐說,共四千八百人左右,死亡一千多人,傷了將近三千人。”
“也就是說,幾乎人人都帶傷麼。”荊桃苦笑了一下,“我全沒料到,他竟然在皇宮中還掖藏著一支部隊。”
素弦道:“也是。但是邊境那邊我軍與詩軍激烈交戰,打了他們一個猝不及防,死傷人數是我們的五倍還不止。”
“唔,我就知道至少會有一邊告捷。”荊桃點點頭道,“六位死士有沒有消息?”
“六位死士均未傷亡。但亦沒宰殺掉詩織國高官,據說是宴會一散他們便都回自家宅邸去了。”素弦道,“但是,他們帶回了一些貴胄子弟。”
荊桃眯起眼睛:“貴胄子弟?”
“是的,他們都是婚宴結束後並未回家,留在皇宮裡遊玩,才被抓住的。”
“沒把他們殺了?”
“明璫姐姐攔住他們不讓他們殺,說是帶回來給公子。”
荊桃不以為然地搖搖手:“嗬,其實殺不殺都沒什麼關係。”
說到這兒她語氣忽然一頓,然後解顏笑道:“把他們都帶到我麵前來。”
素弦應了聲退下,荊桃則起身去燃了一炷百合香。
剛讓整個房間暖暖地烘著百合香味,有六個年輕人便走了進來。
其中有三個男子,有兩個緊張得腿都在打抖,隻有一個氣定神閒地看著她。
有三個女子,皆臉色煞白,還有一個在低聲地啜泣。
男子約莫都二十歲上下,而女子卻甚是年輕,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
荊桃目光掃過這六個貴胄子弟,卻將目光定格在了那個氣定神閒的男子身上。
這男子擁有一張俊極的臉龐。
他一襲暗絳紅紫色湖縐夾袍,月白鑲珠的玉冠束起長發,身材高挑爾雅,鳳目宛如墨玉。
隻一眼,便知道他是一位高貴的王孫公子。
荊桃隨後又移開了目光,說道:“你們都是誰的少爺或千金?”
那兩個嚇得打抖的年輕男子搶先道:“家父是工部侍郎。”
“家父是朝議大夫。”
隨即那三個姑娘也乖乖答道:“祖父是太傅。”
“家父是太尉。”
“家父是戶部尚書。”
荊桃點點頭,最後轉頭對那位公子道:“你?”
公子淺笑:“左侍郎。”
“令尊?”
“不。”他笑看著她,“我。”
“原來是侍郎大人。”荊桃眉開眼笑,“到底是見過大場麵,我真是請對了人。”
他但笑不語。
荊桃道:“今日請六位來,並無他事。快先請坐,素弦,上茶。”
六個人都坐到了椅子上,除了那位左侍郎,其餘都戰戰兢兢,渾身僵硬。
素弦將茶端了上來。
而那位左侍郎輕輕啜了一口,剩下五人神色狐疑,不敢端起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