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奔騰,呼嘯著經過一個又一個的山莊,一座又一座的城鎮。
黃昏時分,馬已筋疲力儘,喘著粗氣,有一下沒一下地移動著蹄子。
路過一家酒家中,馬是死活不肯走了。荊桃從馬鞍上跳了下來,牽著轡頭走進酒家中,將馬給了店小二。
她來到的這個地方,是臨近邊陲的一個小城鎮。本就坐便輦的正常速度需十多二十日才可到達。但荊桃與牲口不吃不喝,以快馬加鞭之疾速飛奔,自然用時極少。
隻是如此下來,人倒不怎樣,牲口卻累得慌。
荊桃隨意找了位置坐下來,點了一小碗燒酒,一小碟醬菜。
剛捧起碗喝了一口酒,店小二便走過來說道:“這位公子,你家牲口已經累得虛脫了,怕是也無法繼續趕路了。要不在小的這裡暫且歇息一晚?”
荊桃秀眉微顰,問道:“你們這兒附近可有賣牲口之處?”
店小二頗有些為難地道:“有是有,不過離這裡亦有幾裡之遠。且賣的馬種也不似公子馬這般善跑。”
荊桃將醬菜夾進嘴裡,嚼了片刻,麵色似在斟酌。許久才啟唇道:“我把這馬賣給你,你出多少錢?”
店小二一愣:“公子的馬太好,我們不用馬,也買不起啊……”
“少廢話。叫你們掌櫃的來。”荊桃不耐地搖搖手。
店小二見狀也隻有賠禮地笑了笑,然後跑到櫃台去。掌櫃的是一位中年男人,走過來對荊桃道:“對不住了公子,本店是不買馬的。”
荊桃一時沒理他,兀自端起碗將酒飲完,然後悠哉悠哉地拈完了醬菜。
掌櫃的被晾在一邊,臉色有些難看,尷尬地笑著:“敢問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他見這位公子爺麵目俊美,氣質不凡,服飾高貴,怕是什麼貴族,自然不敢發作,以免得罪了他。
直到荊桃將醬菜吃完,掏出紙巾擦了嘴,她才站起身來微笑道:“馬白送你,菜錢便不付了。”
說完她徑自走出了店門。
掌櫃的呆呆地立在原地,可待反應過來之時,荊桃的人影早都見不到一個了。
他自認倒黴地搖搖頭,轉身朝櫃台走去。
然而他身子一動,腦袋便砰地撞上一人。
他嘟囔著摸摸頭,隨後抬頭一看,隻見一張肌膚皓若凝脂的臉。來人唇勝桃瓣,眉如墨畫,眉目間似有微微檀香馥鬱。墨玉般的鳳目更如梅花傅香雪,似是清冷,又似是旖旎。
竟然又是一位貴氣十足的英俊公子。
他見狀趕忙賠禮道:“失禮失禮,這位公子,真是抱歉!有沒有傷著?”
“沒有。”公子聲音頗有磁性,莞爾笑道,“掌櫃的,我問你,方才那人是不是用左手夾的菜?”
“啊?”掌櫃的一愣,然後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沒……沒太注意……”
公子臉色未變,繼續追問:“他是不是黛色的眼睛?”
“啊……這麼一說……”掌櫃的腦海中浮現出方才那位公子的容貌,秀美的臉上嵌著一雙蒹葭似的美目,“確實……瞳色為偏黑的墨綠色,但又不是黑色……”
“甚好。”公子點點頭,唇角微微上翹,笑靨極為誘人,“多謝店家。”然後又是身形一掠,眨眼就消失了。
掌櫃的再度呆滯,過了許久又再度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這都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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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鎮不算孤僻,現下剛好也是趕集的時候,鎮上的小攤小販倒叫喚得熱鬨。
荊桃匆匆在來往的人流中走著。
人群中少女猶為多,皆是上街買脂粉首飾的。荊桃眼光一瞟,視線卻刹那凝固。
隻見一道窈窕的淡粉色身影倏然出現在湧動的人流裡,而那姣好的麵容卻再熟悉不過。
荊桃頓時腳步一頓,然後飛速地閃到一邊。
那道淡粉色人影快速地穿過人群,神色頗有些匆忙,柳眉深鎖,與其她嬉笑的少女們頗有些格格不入。
荊桃注視著那道人影湮沒在人群中,眼中波濤洶湧。
——她來這裡做什麼?
然而荊桃正細細思索時,耳畔卻響起頗有磁性的聲音:“羅公子。”
荊桃抬起頭,一張清俊的臉映入眼簾。
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笑起來:“秦掌門?又見麵了,好巧。”
秦珺彥點點頭:“確實很巧。”
荊桃問道:“秦掌門在這裡作甚?”
“要回詩織國。”秦珺彥說著微微蹙起長眉,“江湖上發生了些事。”
“與我有沒有乾係?”荊桃隨口問道。
然而秦珺彥淡淡看她一眼,脫口而出道:“有。”
荊桃不可置信地挑眉,笑道:“我已退出江湖許久,江湖上要有事早便平息了,現在怎會還會與我又牽連?”
秦珺彥語調平靜地道:“與你本人倒沒什麼,隻是這件事的主角與你頗有乾係。”
“誰?”
秦珺彥繼續淡淡道:“武林盟主,萬俟明璫。”
荊桃聽後“噢”了一聲,滿臉不甚在意的樣子,微微笑道:“盟主怎麼了?”
“有人說她勾結湘弦國朝廷,欲動用江湖勢力一同與湘弦國抗擊詩織國。”秦珺彥麵無表情。
荊桃的笑容一僵,然後嘲諷地低低哼了一聲,問道:“是誰說的這件事?”
“不清楚,隻是被傳得很凶而已。”秦珺彥神情漠然,“盟主在詩織國召開大會,據說是辟謠。”
“你們就是去參加這個才回國?”荊桃看似漫不經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