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是。”秦珺彥聲音平淡,“邊境戰事忽起,兵荒馬亂的,不想再待。”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羅公子不一起去?畢竟那位盟主與你關係甚好。”
荊桃搖搖頭,笑道:“我早與江湖人士斷絕往來了,說起來秦掌門還是唯一一個。”
“是麼。”秦珺彥終於露出一個極淺的微笑,“我很榮幸。”
“不知道秦掌門是怎麼看的這個謠言?”荊桃亦微笑道。
“你怎麼認定它是謠言?”秦珺彥睨她一眼,而後緩緩道,“我本人沒有任何看法。”
“不攻自破者絕非謠言。既然這話能傳得如此洶湧,十有八九便是謠言了。”荊桃意味深長地笑起來。
“不甚明白羅公子所言。”秦珺彥徐徐道。
“不明白很正常。”荊桃笑道,“秦掌門,世人很容易為貪一時快感而故意逼迫自己去相信某些東西,例如這件事。你若很喜歡這個謠言的內容所造成的快感,你總是會無形中讓自己的心趨向於相信這個謠言。”
秦珺彥沉默了半晌,開口說道:“我並無任何快感。”
“秦掌門總是如此,內心冷靜,外表亦然。”荊桃輕輕地彎了彎唇角,笑道,“唯一一次見秦掌門流露出些許世俗表情,還是一年前一齊去荊桃客舍那次。可是直到現在我都很難想清楚,秦掌門為何會答應我陪我去這個看似無理的請求。”
秦珺彥比她高一個頭,故看她時總是微微埋頭,向下俯視,但視線總看起來極其端正,亦十分平和。
“我也感興趣而已。”他淡淡道。
“我很感興趣能讓秦掌門感興趣的到底是什麼。”荊桃莞爾一笑,“秦掌門,我在想,你是否見過《荊桃解語》上的武功?”
秦珺彥視線端正地看著她,神色不變。
“或者說,你根本便是有練過上麵的招數?”荊桃繼續問道,笑容柔和。
秦珺彥又是一陣靜默,而後道:“恕難奉告。”
“秦掌門要是不想說,我自然不會相逼。”荊桃聞言亦隻是笑,仿佛已料到他之回答,“然而現下情勢所迫,你我二人皆有些俗務纏身,不過來日定還有機會敘舊。那麼秦掌門,我便告辭了。”
“就此彆過。”秦珺彥做了一揖。
荊桃回禮後,兩人分道揚鑣。
走了幾步,荊桃又回首看,見秦珺彥悠悠地漫步在人群中。
她的腦海不禁浮現出方才那道粉紅色的窈窕身影。
這個“謠言”,會是誰傳出來的?
荊桃不禁捏起拳頭,關節開始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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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幾乎都要消失殆儘,荊桃方才出了城鎮,隻見餘輝籠罩著眼前蜿蜒曲折的官道。
沒了牲口,隻有用上輕功,天黑時才能到達皇宮。
她深吸一口氣,身體一輕,便順著官道掠了開去。
隻見那恍如風絮一般輕盈的身影,在官道上漸消漸隱,最終完全被無窮無儘的夕輝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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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山,雲海蒼茫。
荊桃站在宮門口,滿身風塵。
她因路途奔波因為使用輕功,損耗過多內力,有些虛脫。微微喘氣,踏進了宮門。
湘弦國的皇宮燈火通明。
宮門口的侍衛瞧見她,先是愣了一愣,然後慌慌張張地下跪:“參見聖娘殿下!殿下萬福!”
荊桃累得連話也懶得說,直接掠過他們走進了宮內。
一路上無數宮女和小廝都跑過來磕頭請安。一聲聲整齊的“參見聖娘殿下”在皇宮中回蕩。
荊桃都置若罔聞,徑自跨入寶寧殿之內。
寶寧殿中站著兩位妙齡少女。一位翠色羅裙,一位純白襦裙。
正是蔓芝和茉莉。
見荊桃走進來,兩人立即下跪道:“參見殿下!”
“以後都免了你們的禮。”荊桃急急忙忙大踏步走到書桌前坐下,“戰事如何了?”
蔓芝立即回答道:“初步統計死兩萬兵馬不止,傷者約一萬,多為重傷。”
“怎麼回事?”荊桃秀眉微蹙。
“雨將軍帶兵與詩織軍在前方交戰時,半夜詩織軍大軍忽然來襲我軍營地,人數是前方作戰的兩倍不止。我軍留在營地的兵馬猝不及防,一敗塗地。而後詩織軍轉而援助前方軍隊,前方因寡不敵眾,傷亡甚慘。”
“大軍?怎會來的大軍?”荊桃盯著她,“大約有多少人?”
“約有十來萬。”
“怎麼會?莫非他調動了大軍?可是虎符在我手裡,他何以調動?”荊桃滿臉不可置信,又問,“可有看見詩織國護國大將軍季坤儀?”
“沒有,季坤儀回師了。”蔓芝道,“是詩織國上將軍帶兵攻打的,而且所帶兵馬多數都沒有受過傷。”
“沒有傷,那就是臨時調動來的兵。可這怎麼可能?”荊桃頓時臉色大變,從袖中拿出一塊雕虎黃金,“除非他手中還握有虎符,他不可能調動得了大軍!可他給我的,確確實實是虎符不錯!無論黃金含量,模樣,印章都是絕對真正的虎符!”
她右手撫著額頭,手背上的荊桃花印記赫然在目。許久她才放下手來,咬牙道:“可惡,定是被他騙了!當初便不該相信他可能為了一個女人交出虎符來……他給我的這個虎符應該有微小的破損或是腐蝕,總之是不可使用的。”
說著,她將那虎符一掌拍在了書桌上,書桌都被震得晃動。
“軍餉,軍糧還夠否?”她頗有些惱火地一隻手撐著桌子,聲音頗有些沉重。
茉莉道:“淩晨時分,詩織國大軍放火燒了糧倉,上將軍雖然冒死轉移一部分,但是已撐不過三天了,情況嚴峻,已不容再拖了,適才已加大戰爭片區百姓糧食征收。”
“傳我令,在全國各地征收糧食,戰區百姓返糧食三成銀兩。地主者十倍征收,不返銀兩。軍餉從國庫調運。茉莉你持我虎符,調五萬大軍軍營備戰。”
“我們現在便宛如弦上的箭,一觸即發,亦不得不發!現下血流成河,馬革裹屍是沒有辦法的事,否則,來日會為現在的優柔寡斷而流更多的血,死更多的人!”她說著目光淩厲地掃過蔓芝和茉莉,命令道:“遣人幫我備齊行禮與戰袍,三日後我即親赴戰場!除了霓綃留在宮中,其餘人全部跟著我披掛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