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湘弦國春集,大街上到處都是三三兩兩出來閒逛的人。
西域向來不缺美貌少女、英俊小哥。隻是人群中有兩個人煞是耀眼,仿若斂儘春日光華。
其中一男子容顏俊美非凡,身姿修長,儀態翩翩,眼若瀟湘深潭的黑色,顯是中原人士。至於他身旁的則是一容顏絕色的女子,黛色的眼睛波光流轉,眉如翠羽,櫻唇點瓊。
路人的視線皆停留在他們身上,有少女走上前來獻花的,更有大膽的公子吹著口哨。
“這些瞎了眼的家夥,難道看不出我們是一對,還要千方百計來勾搭?”荊桃看了一眼薛淩軒手中滿滿當當的花,頗帶怨氣地說道,但臉上卻是陽光明媚。
薛淩軒瞥她一眼,道:“洛爺才是瞎了眼,什麼時候看見我們是一對了?”
荊桃笑嘻嘻地道:“我們這樣,難道不像是一對?”
薛淩軒一副恍然狀:“原來如此,怪不得洛爺打扮得這廂靚麗,原是為的這個。”
“嗬嗬。”荊桃止不住笑起來,“從前薛公子出名在先,豔名遠播,生得更是一副絕佳的皮囊,這讓小爺煞是妒忌。我的容貌是中原西域混血造就,可薛公子是為何生得這般俊?”
他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顯是不以為意:“你那麼關心作甚。生得俊能把人養活嗎?”
荊桃義正言辭:“能把人嫉妒死。”
這時有少女捧著一個荷包上來塞到薛淩軒手上,然後對薛淩軒道:“這位公子,可有了家室?”
薛淩軒還未答,荊桃就搶先一步湊到她麵前去,一副凶巴巴的樣子:“他有沒有家室,你看不出來?”
那少女愣是搖搖頭。
“笨得緊。”荊桃低歎一聲,然後又做出凶神惡煞狀,“他若沒有家室,那我是做什麼的?”
“可你們怎會是一對。”少女也不懼怕,振振有詞道,“你是西域人,他是中原人,西域與中原不能通婚,你不知道?”
荊桃愣了一下,那少女又眼波盈盈地望向薛淩軒,道:“公子?”
薛淩軒莞爾笑了笑:“若這位姑娘不嫌棄的話……在下可以讓犬子和你見上一麵。”
少女怔住了,半晌才磕磕巴巴道:“令……令郎年方幾何?”
薛淩軒優哉遊哉道:“不過二十七八歲的光景,姑娘可有意願?”
少女花容失色,趕緊找借口離開。
荊桃嘴角抖了一下,半天忍住笑容,問道:“回答我呀。”
“回答你什麼?”
荊桃一本正經地道:“方才那個問題,你為何生成這副模樣?”
“你真夠糾纏人的。”他歎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也有一部分的西域血統。”
荊桃聽了絲毫沒有一絲訝色,而是微微一笑,道:“我想便是這樣。”
“先皇早在初登基時微服私尋,途中投宿一戶人家,那人家有一個女兒。那女子同你一樣,是兩地混血。”
荊桃道:“然後他們日久生情,就有了你?”
薛淩軒點點頭道:“先皇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哪知道那女子卻性格極剛烈,堅決不同他回皇宮與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先皇雖喜愛她,卻又奈何她不得。於是先皇孤身回了宮。”
“可是過了一年,那女子誕下一個孩子,那孩子便是我。可她身子出血難產,眼見著就要歸西。此時她才告訴父母孩子的父親是皇帝,後來先皇跟了過來,在她麵前立下誓言,無論日後有哪位嬪妃為他生了兒子,她的兒子都一定會做皇帝。”
“女子卻不願讓這孩子從小養在皇宮中,告訴先皇將他送去巋葬老人處習武。先皇厚葬她後,將孩子交給了巋葬,就這樣在外養精蓄銳廣納賢才,待時機成熟再登基。”
說到這兒他看著荊桃:“你殺先皇純粹是多此一舉,因為他不日便要將皇位傳予我。”
“彼時我哪裡知道你是儲君?”荊桃自嘲地笑了,“本還想殺了皇帝朝野大亂,我趁虛而入一擊定勝負。哪料到……哎,這恐怕便是命了。”
命格中注定你我為敵,無論是江湖上還是朝政上。
薛淩軒聞言隻微微笑了一下,並不發話。
荊桃道:“你知道你娘的身世麼?她既是兩地混血,西域不準普通百姓通婚,那她雙親之一必遭殺戮了。那你方才所說她的父母會是誰?”
薛淩軒躊躇了一下,道:“不知道。”
“你定然知道。”荊桃看著他,“她的雙親若其中之一未被殺戮,說明她的雙親並非有一個完全是西域人,你又說她是兩地混血,那她的雙親之一也定是混血。”
他一拂袖,唇角含著笑意:“洛爺追究這個……何必呢。”
“你還記得那長恨山莊的那位老婦人嗎?”荊桃卻繼續道,“你應當心裡知道她是誰罷?”
“我自然知道。”薛淩軒道,“她牆上所掛那幅丹青上的男子,我回去翻閱曆代皇帝的畫像……那人是詩織國的第四任皇帝,便是那個篡權奪位的王爺。”
“對,她是一百年前湘弦國的聖娘。她竟然活了一百多歲。”荊桃笑了,“她就是你曾經告訴我那個,與貴國王爺相戀又送給他湘弦國神器——掠月鞭的聖娘。”
說完她又斂去笑容:“當時他們兩個,多半是有了孩子。而那個孩子的後代之一,就有你的母親。也就是說,你是那位老夫人的後人。”
薛淩軒悠悠一聲歎息:“這便是我一直以來,不肯主動進攻你們國家的原因。”
“我們兩個,竟然都擁有著兩國的血統。”荊桃複綻放笑容,“你為了你有些許西域血統的母親,不主動進攻西域。而我卻沒有想過完全是中原人的父親,仍要進攻中原。這便是有心和沒心的差彆麼?”
“洛爺沒心沒肺,這早就是一個定論了。你莫非現在才意識到?”
“因為我一直以為比起薛公子,我已經是十分賢德了。”
薛淩軒微微一笑,道:“洛爺不是說,今天要忘卻我們二人的身份麼?怎麼現在又談這個?”
“也是。”荊桃笑道,“聽說蕪湖公園今日有些活動,咱們且去湊湊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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