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湖公園,湖水似練,湖畔有柳絲低垂臨鏡,牡丹冶豔,桃花開遍,海棠染瓊。
裡麵人頭攢動,甚是繁盛。
“諸位請來看一看!”有一男子站在台階上高聲呼喊,“每次十文錢,若有哪位能將湖心那荷葉上一朵盛放的菡萏摘取下來,便可無償與醉蓮姑娘親密接觸!”
醉蓮是湘弦國最有名的舞女,傳聞她容顏極美,舞姿極妍,勾魂奪魄,無人能抵擋她的美麗。
聽說醉蓮的名字,一大群人瘋狗似地往前闖。那男子在台階上振臂高呼:“諸位聽一下規則,從岸上到湖心的距離,可用輕功,但腳不可點水,衣擺不可沾濕,否則便是失敗。”
蕪湖極大,那湖心離岸亦有很遠的距離。
卻立即有人挺身而出,縱身朝湖中央飛去,隻是未行至一半,他內力一泄,腳點到了湖水上。
“此番便是不算數的。”那男子看見後對眾人說,“還有哪位要嘗試?”
又有陸陸續續的男子前去摘取菡萏,隻是皆以失敗告終。
隻聽得有人怨道:“那麼長的距離,竟讓人腳不點水,沒有個幾十年的功力誰能做到?這分明是作弄人嘛。”
荊桃買了些熱氣騰騰的含笑花蒸糕,見薛淩軒形容慵懶地倚在一株柳樹上,滿眼都是笑意。
她奇怪地看了看他:“什麼事能把你逗成這般?”
薛淩軒笑道:“我瞧那些人,甚是滑稽。”
荊桃將蒸糕遞給他,複又轉頭望向那一堆黑壓壓的人群:“那兒怎麼了?”
“誰能腳不沾水地到湖心取那一朵菡萏,便有機會見到醉蓮……好像是這個名字。”
“醉蓮?”荊桃一聽眼睛驀地發亮,就像大尾巴狼看到了豬肉,“這姑娘我可是垂涎了許久啊……”
薛淩軒看著她的表情,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還未說話,荊桃就一隻手伸過來,扯走了他頭上的白玉簪。他一頭黑發登時散落。
他斜睇她,眼裡分明有了幾分無可奈何:“你拿我的簪子作甚?”
荊桃用他的白玉簪在自己腦袋上綰了個男子發髻,將自己的金釵亦拔了下來,又取掉了蘭花耳墜。整理好之後,便又是洛錦那副風流倜儻的模樣。
“這個給你用。”她把自己手上的飾物扔給他,匆匆朝那邊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回首,甚是邪魅地一笑,“等我的好消息喲!”
薛淩軒手裡拿著她的首飾,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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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接連不斷地上前嘗試,卻沒有一個人成功。那男子手裡拿著堆積如山的錢幣,嘴都要笑爛了:“還有哪位公子願意嘗試?”
這時忽有幾枚錢幣“嗖嗖”劃過他耳邊,深深嵌入了他身後的柳樹中。
“誰?”男子驚魂未定地看向人群,這才發現有一容顏傾世的藍袍公子站了出來,瞳色如蒹葭,紅唇似點霞。
那公子撣了撣袍子,對他笑嘻嘻地眨眨眼:“讓醉蓮姑娘早點出來候著,小爺我迫不及待了呀。”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便驀然飄向了湖心,若鴻毛一般輕盈,身影忽閃,幾乎是一眨眼的瞬間,這公子便又穩穩當當地落回了岸邊,衣擺未濕發髻未亂,隻是手上多了一朵盛放的淡粉色菡萏。
眾人震撼,訝異不已。
那男子驚疑不定地看著他,隻見公子愈來愈走近,微笑道:“醉蓮姑娘在哪裡?”
“公子好俊的功夫。”男子強自鎮定下來,笑道,“醉蓮姑娘在明月樓訂了雅座,還請公子……”話音未落,卻忽然聽到人群中有人大聲嘶吼:“是洛錦!”
荊桃一怔,卻見一個虯髯大漢狂奔過來,嚎叫著噴薄著男兒熱淚:“洛錦!我終於見著你了!”
頓時,本來就喧嘩的人群沸騰了,先前人群震驚和豔羨的眼睛頓然變成了熾熱的崇拜,無數人朝她的方向湧來,無一不喊著“洛錦”二字。
荊桃朗聲道:“在下不是洛錦,這位兄台認錯人了。”說罷腳尖點地飛出人群,直飛到薛淩軒旁邊。
薛淩軒捧著含笑花糕正津津有味地看著好戲,乍見荊桃飄過來,忍俊不禁:“怎麼了洛爺,身後有女鬼索命麼,慌成這副模樣?”
“是女鬼倒還好,清一色全是爺們。”荊桃說著一把拽起他的袖子,“快跑!”說著撒開步子就要開溜。
薛淩軒何等功夫,輕輕一揮便逃脫了她的魔爪:“要跑洛爺一個人跑,大白天的這是演的哪一出。”
荊桃反應疾速,蜷指一彈,薛淩軒手中的含笑花糕登時朝他臉擊去,他側首避讓,荊桃便趁機抓了他的袖子一陣狂奔。
隻是奔至一榕樹下,早已有人閃到他們麵前,看見薛淩軒更是眼放精光,隻聽得方才那虯髯大漢激情四射地大叫道:“是薛天煜!他們兩個都出現了!”
“呼啦”一聲人群源源不斷地圍上來,荊桃鬱悶地想就地撞死之時,薛淩軒低聲歎口氣,提住她的領口,右掌伸出,使勁一拍身邊的榕樹乾,二人便驀然騰空而起數丈,隨後落到榕樹頂上。
“乾嘛提我的領口!你能換個瀟灑點的姿勢嗎?”荊桃怨恨道,“太損我形象了。”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薛淩軒將手上她的飾物扔到她手裡,瞥她一眼,“我算是見識到貴國的風土人情了。還有,中原武林之事他們怎麼會如此知曉?”
“習武之人多少是要去中原武林的。難保不會有人認識我們。”荊桃道,又往下俯瞰樹底下,人群還聚集在那裡,“得換個地方,我不想教人看見,本是打算一輩子不出江湖的。”
“你這打算真是堅定,為了一個舞女就甘願涉險。”薛淩軒搖搖頭笑著道。
荊桃卻搖搖頭,笑眯眯地說:“那麼漂亮的姑娘,我自然是想要薛公子見識一下。西域的舞女可是同中原迥異的。”
“洛爺所言甚是。”他眼波一轉,笑道,“如此便去見見她。”
“嗯?”荊桃一愣,隨即笑道,“就這麼答應了?我還以為你要故作清高欲迎還拒一陣再首肯。”
“洛爺之盛情難卻啊。”他歎道,“那位姑娘在何處等著?”
荊桃道:“聽說是在明月樓訂了雅間。”
薛淩軒笑了一笑,從樹上站起:“走罷。”衣袂一閃,便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