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高掛夜空,風,不止不息。
望星樓裡一前一後走出兩道身影,淹沒在夜色中。
寒冷的月光照出前麵一人的麵孔,是睡在屋外的子遙,撥開長草筆直前行。走了片刻,在三個土堆前停下,喃喃自語:“你真的死了嗎?”俯身伸手,輕輕觸摸著什麼。
跟在身後的明月終於現身,眼眸如星。
子遙沒想到她跟著,有點被嚇到:“你半夜不睡覺在這裡乾什麼。”
明月沒有解釋,隻是問她:“你來乾什麼?”
“我乾嘛告訴你。”
知道問不出什麼,明月道:“我跟著你來的。”
明月向她身後的三個土堆看過去,每個土堆前都立著跟木頭,而子遙剛才摸得那塊木頭上麵刻著:孟星魂之墓。
明月失聲叫道:“這是孟星魂的墓?”
“你知道孟星魂是誰?”子遙頗為驚訝,“對了,你白天說高玉寒養過殺手,那麼知道這個殺手叫孟星魂也不奇怪了。可是,你好像知道得並不多。”
明月恢複淡漠的表情:“看來你知道很多。”
子遙沒答她,反問:“你還知道什麼?”
“乾嘛告訴你。”
這個話題實在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子遙看回孟星魂的墓,道:“你既然來了,就祭拜下吧。”
明月站在墓前,拜了兩下,抬起頭才注意到另兩座墓,赫然是高玉寒和中原一點紅的。
“中原一點紅?”實在不可思議。高玉寒不必說了,如果望星樓是她住處,那她被葬在這裡也是正常,可是沒想到馳騁江湖幾十年的殺手中原一點紅竟然也被葬在這裡。
子遙對著墳墓同樣不解:“你千萬不要問我怎麼回事,因為我也不知道。”
三座墳墓,兩個身影,夜色幽深,風吹起她們的衣袂,裙擺翻飛。
“你究竟是誰。”明月問了她最想知道的事。
“我?我叫子遙,人人都知道,你更是知道。”子遙笑。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
“你呢,你為什麼也知道這麼多。”
“我爹說的。”
“這麼巧,我也是。”
明月覺得她完全沒有誠意回答自己的問題,沒興趣再耗下去,轉身回去。
“你彆走呀,我說的是真的,我爹告訴我的。”子遙不依不饒跟著她,回了望星樓。
躺在樓外的小榻,遠看回到樓上睡下的明月,子遙唇邊劃出一抹微笑:“你爹,你爹會是誰呢……”
多事的夜晚,從來就不平靜。
子遙在樓外一直都沒有睡著。
她這麼個女孩,半點武功不懂,在山裡吹著冷風,怎麼可能睡得著。
翻來覆去,不由得怪起一點不懂憐香惜玉的林錦橋和路西農,兩個大男人大咧咧地睡在樓裡竟然一點內疚都沒有。也怪她自己這麼安排床位。哎,要不是為了去拜祭孟星魂高玉寒,哪用的著這麼受苦。
心裡鬨騰,更是無法入睡,一夜就這麼過去。
日出東方,照耀山林裡每一課樹木。
路西農醒來時先聽到了琴音,錚錚咚咚,時斷時續。
他起身,房內坐著明月,正細細琢磨桌上的琥珀光,左右掂量。
明月注意到他的動靜,目不斜視,道:“他們在樓上彈琴。”
路西農對琥珀光沒興趣,於是上樓,然後就看到了兩個人坐在一起的場麵。
子遙握著林錦橋的手在琴上彈撥兩下,鬆手道:“就是這樣。你再彈給我聽聽。”
林錦橋麵紅得像個蘋果,聽話地撥了兩下。
子遙卻很生氣:“不對不對,你是怎麼回事。明明琴藝不差,卻怎麼也學不會這青龍破。”趕他離座,“我再彈一遍,你聽著。”剛落手要彈,眼角瞥到上樓來的路西農,轉頭對他嫣然一笑:“你起來了?”
路西農對著她的笑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子遙道:“我餓了,這裡就你沒事,你去街上買東西來吃。”
路西農一楞,道:“一起下山去買不行嗎?”
子遙道:“我們不下山。”
“什麼?”
“反正也不知道去哪裡查琥珀光,乾脆先住這裡,還不用花錢,多好。你說對嗎?”
路西農想想似乎挺有道理,跑下樓去想問明月的意思。明月知道他的來意,道:“你什麼都彆問,我說不過她,也找不到不留下來的理由。所以現在你隻要去買吃的來就行。”
路西農聽話地出門,匆匆去長安大街買早點。
當他拎著大包小包飛奔回望星樓的時候,明月還是盯著琥珀光發呆,林錦橋饑腸轆轆一副快餓扁了的樣子。
路西農把大米往桌上一放,道:“吃的買回來了。”
明月驚道:“怎麼是這些,你不會買燒餅?怎麼還有被子,而且隻有一條!”
路西農慢條斯理地回答她:“反正要多住幾天,所以我就買了糧食回來,可以吃好幾天呢。至於被子麼,這是給子遙的,她一個姑娘家又不會武功,沒被子怎麼睡得好。”
林錦橋點頭十分同意。
明月白他一眼:“就她嬌貴。算了,我去做飯。你們看著琥珀光。”抓起桌上亂七八糟的菜,走去廚房。
路西農問林錦橋:“你怎麼下來了,子遙呢?”
林錦橋道:“在上麵睡覺,也許昨天沒睡好。”
路西農拿了棉被上樓,果然看到睡得正熟的子遙,身上衣衫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