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那劉二爺還魂的月影烏瞳金絲虎,始教嚇得呆住,待會緩過神來,已遠遠見得野狗身影。
卻說戰亂時節,人命猶如兒戲,死的人滿坑滿穀,不可計算。這些暴屍荒野天葬的、挖坑不深淺葬的、棺材板兒不厚薄葬的,著實養活了一批批的食腐獸禽。靈州城一帶的荒葬嶺,當中最是凶猛的,便要數這些野狗子了。要說從前,也並不十分強大,那野狗們散亂慣了,你逮你的、我捉我的。不時為爭一食,還要打殺一架。倘若贏了,自然飽腹而歸。一旦輸了,當場死去,定然成了彆個口中肉,遭眾狗分食。你若是輸的不重倒也罷了,重傷時,還要受循著血腥氣而來的野狗圍攻,不多幾時,便活生生掉了性命。因此,野狗雖然十分凶猛,頗有事物來源,數目卻總維持在數百頭左右,並不見增多。直到半年前,不知從何處來了這麼一頭巨犬,體大恰如小牛犢,吠聲似雷,極是神駿不凡,當地百姓有見過的,作二郎神君座下嘯天入世,稱它為“神獒”,足見其非常。此犬生的凶悍彪惡,竟統領了一乾野狗,成了首領,四處挖墳刨屍,打劫人家牲口,甚至落單的活人。一眾野狗在它的統領之下,越聚越多,行止有秩,如今已頗成氣候。
這夜晚間,正是狗子們覓食的時刻,由著神獒帶領,糾結一群眼放綠光的下部,浩浩蕩蕩奔往平日裡常棄屍的所在,遙遙便嗅見,自家地盤上來了兩隻夜貓。其中一隻望風而逃,另一隻體味頗重的,徑自待在原地,不曾遁走。已有幾隻餓得狠了的狗子私下竊語,要拿來打牙祭。
劉二爺此時再想要逃,卻是來之不及了。不消跑上幾步,隻聞聽身後呼呼風聲,一隻分不清楚是狗是牛的龐然大物,打他腦袋上一躍而過,緊接著便有數不清的野狗擦身而過,自以為逃過一劫的時候,幾頭瘦骨嶙峋的留了下來,將他圍在當中。野狗眾多嫌貓體小肉少的,隨著神獒去了,隻剩下這幾個地位低下,幾日舔不到些葷腥的,預備拿他湊數。
劉偉隻覺腥臭撲鼻,眼見著一個個脫了狗模樣的怪物,伸長了舌頭哈哈喘氣,在四周圍走來走去,想是在尋哪處下口。生死關頭,平地裡生出一腔豪氣,心道,媽了個巴子的,咬死就咬死,指不定能穿回去呢,但死在野狗嘴裡頭可太難看,當初老子還是人的時候,悲天憫人的不吃狗肉,可好歹你們也曾是我菜桌上的一道盤中餐!如今反叫你們吃了,豈不窩囊?奶奶的,今天豁出去了,說什麼也嘗一嘗狗肉是啥味兒,管他生還是死,拖上一兩個給我陪葬的!
想到此處,正巧一隻野狗迎麵撲將過來,隻見月影烏瞳金絲虎人立而起,兩隻毛茸茸的前爪張開,待那血盆大嘴伸過來時,稍稍矮身便靈巧躲過,野狗撲了一空,隨即當頭抱住狗頸,十爪齊伸,登時扣進皮肉裡。疼的野狗嗷一聲哀號,低頭去咬,怎奈那貓腦袋就在下顎,牙齒根本碰它不到,伸爪子去拍,也是徒勞。索性就地而臥,空出後退來蹬。劉二爺心道,就等你這手,一個跳躍輕飄飄起身,沉那體大行動不及他敏捷的還躺在地上,兜頭一爪,去了他半個鼻子。
這一下可傷得不輕。狗鼻子最靈,行為打獵,儘是靠他,眼睛都在其次,亦是全身最要命的地界。一下子去了大半,疼的使前爪抱住鼻子,滿地翻滾,哀鳴連連。自此以後,即便活著,也如同殘疾。
眼見同伴吃虧,慘叫聲尤在耳機,哪裡還敢近身?一時間眾狗紛紛後撤,有不肯遠離。首戰告捷,劉二爺再欲一口氣連戰,又哪裡使得出氣力來?勉勉強強四爪著地,月光照得十根子寒光森森,頗有威懾,趁勢大張貓嘴,炸起全身貓毛,正要再來一聲吼叫助威,隻聽耳邊一聲低嗚,卻原來,方才的哀號,引得神獒去而又返,四周的狗子紛紛退避開去,俯下前肢以示臣服。
劉二爺眼前好一片陰影籠頭罩下,抬頭望去,那巨犬背對月光,竟同他一般,黑毛遍體,根根張立,連同兩隻三角的耳朵,也教立起的毛發漲的大了一圈不止!端地是個狂傲不羈的姿態。一雙眼珠子死死射出兩道寒光,上上下下好通打量。
劉偉咽了一口唾沫,威壓之下,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低嗚後退了兩步,想必這一個便是頭目了,害了他一個部下,又哪裡會輕饒了自己?不若豁了出去,拚的魚死網破,圓滿一場了!
想罷,故技重施,又要“摟脖子”。他這等小伎倆,早教看的透徹了,那神獒彆處不動,隻待金絲虎站起,伸出一隻前爪揮動,小小一隻貓子,立時拍的飛了出去。頭顱著地,昏睡不醒。彆個狗子見狀,就要上前分食,不妨神獒一聲低咆,跳將上去,口銜著,轉身飛奔而去。留下大小狗子,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神獒將他叼回落腳的劍爐,此處是荒葬嶺深處,峭壁懸崖最底下,依岩而建,極是荒僻的所在。放下黑貓在一方石台上,自家蹲在一處,把盯個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