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之中黑暗無光,隻憑牆壁走向,一路多有跌撞。眼見就要抵達洞口,忽聞犬吠聲如吼,震得縫隙中微微顫抖,灰塵落了二爺一身,耳膜也刺痛難當。
許是有野狗在打架?無論如何,此時退也是退不得了。倘若真是狗子打架,料也無暇顧及他一隻貓子,趁亂逃開也便是了。
他自覺經過上次一役,比起對付老鼠,那狗子應付起來更是得心應手,頗有經驗。卻不道生死自有天定,福禍豈為人道。
甫一出洞口,一團黑影卷著腥風撲麵而來,其勢洶洶,速度極快,十分可怖。等不及作出反應來,甚至不及看的分明,忽從天而降一座小山,正堵在那物來去的道路上,將二爺遮了個嚴實。緊接著就是幾聲教人心寒膽喪的低吼。
二爺驚懼之餘,竟然覺得那聲音跟氣味都有幾分熟悉,不免後退幾步,抬頭打量。隻見一條有人臂粗的尾巴吊在半空,其形如刀,可窺其凶悍一二。那小黑貓歪歪腦袋,張開了那張三角嘴。這表情若是人做來,就是疑惑、思考,在貓子的臉上做了,不免有些詭異,更像是吃了什麼卡住了嗓子。
自然,這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那神獒回轉頭來與他家雌兒打招呼時,就覺那一隻小黑貓喜得驚呆了,登時喜樂得晃起不十分擅長討好的尾巴來,不顧場合,就地吧唧吧唧親熱起來。
莫怕,我在。
二爺身上多是耗子血跡,時方才一番奔走,早已乾涸凝固,軟毛硬毛儘數粘在身上,行動間扯得十分疼痛。受他舔本不耐煩,卻去了一身血塊,舒爽了許多。瞧那頗有些熟悉的狗臉,暗道,原來是你。見天學人搞幫派,遭人圍毆了吧?該的你。倒是怎的就跟我過不去,哪裡不好挑,非挑在這裡……
書中交代,可並非是神獒招惹的事端。在城中遭遇鼠襲,便是那白狗的作怪。前文書講到,他頗有些來曆,是自古以來朝廷屢禁不止的□□造畜一脈的頭頭,道號白塔,自詡真人。既然是□□的首領,自然有些旁門左道的手段。他的信徒同黨當中,有一號“老鼠和尚”,多年來潛伏在靈州城內,能驅使城中大小老鼠為其效命。
那白塔真人日裡受氣不過,便起了殺心。雖然“老鼠和尚”還有些手段,但自古貓克鼠,又何況靈州有拜貓仙的習俗,如若直接使耗子殺貓,不免引人疑竇。是以才命他役鼠群把黑貓驅趕至城外,又派出他手下一個凶惡狗子,守在城外,但見其出,即當場殺之。
他一番小心謀劃謹慎思考,又豈料半途殺會出個程咬金來?
神獒自打有了他那隻“雌兒”,白日裡抻著脖子巴望,夜裡頭就溜進城去。卻好在那隻小黑貓同彆的貓子不甚相同,白日裡歡騰,夜裡老實。天將明時睡得最熟。他就趁此機會前去親熱一番,每每得手,就歡喜了。金絲虎在城中動作,想是瞞不過他耳目的。但聽得慘呼疾呼,就心急如焚趕來。
今日晚間城外來了一隻怪物,行跡怪異,在“貓道”出口徘徊。那狗子們怎能容他物在自己地盤上活動?遂紛紛前往。此時神獒已然聽見他家雌兒的呼救,一頭又脫身不得。正為難處,嗅見貓道中傳來他的氣味。遂暗自喜道,與他果真是心靈相通。
他不欲將禍端引至黑貓身上,隻好速戰速決,或是逼其前往他處。鼻間氣味愈發濃鬱,預見黑貓就要出了來,不由得心中起急。正分神之際,卻不知那怪物施展了什麼手段,竟從爪中長出尖刀來!事先沒個防備,教劃了正著。頸側血流如注,受傷不輕。那怪物一下得手,立時順勢而進,狗群中殺開一條路來,隻奔洞口而來。
神獒一聲怒吼,不顧傷勢騰身跳起,就落在二爺身前。始才曉得,原是衝著他家的黑貓來的。
好大的膽!
且不論他身上傷勢,倘若那雌兒有個三長兩短,又要去哪裡再尋一隻對自己這般情深意重的?
任誰也斷不許傷他!
神獒擋在二爺身前,咧開大嘴,露出白森森一排尖牙,殺氣暴漲,恰猶如火燎的太歲上身,又好似護法的金剛附體。
卻正是為護貓神犬發怒,退鬼神佛也心驚。
那怪物到底是何真身?他一貓一狗,又能否安然無恙,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