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男兒生世間,及壯當封侯……(1 / 2)

重*******虎 貧*******A 4853 字 8個月前

有道是,酒快逢知己,患難見真情。那二爺活該是流年不利,太歲當頭,一連幾日也沒個順當。所謂不怕年禍,就怕連禍,有了這一遭,憑你是異世來的魂、外界來的魄,終究是喪了半個膽子、去了一身傲氣。此時正是人心最脆之時,偏逢有人甘願與你共患難,饒是你平日裡鋼鐵的心腸、見之即忘他恨的冤家,也不免生出感激之情、親切之意來。

古人雲:“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況他曆經的是生死大劫,二爺此時心境可窺一斑。那神獒不睡則已,一睡竟是兩日有餘,二爺醒來了便與他舔舐傷口,不敢稍有怠惰。見他不醒,自己也口渴難耐、腹中饑餓,隻好獨自去尋了溪水,先自灌了個水飽,複口含了一些回來哺與他。好在神智不醒,本性猶存,沾了水便大口吞咽。隻是那貓嘴何其小?本就不是蓄水的器皿,來來往往無數次,也不過稍有緩解。如此兩日熬過了,一個餓的頭暈眼花,一個依舊不見醒轉。二爺正愁的沒綽處,耳邊忽聞響動,轉頭看去,卻是個熟客。

一隻黃白相間的花皮貓,口中銜了一塊餅子,四目相接,就將餅子放在地上,概是懼怕神獒威嚴,隻蹲在劍爐門口,甩尾抖耳,喵喵呼喚,不敢再近前。

正是靈州城內花貓首領金玉奴。

二爺正餓的半死,一見到餅子,猶如久旱逢甘霖,窮人路拾金,直想撲上去親它兩口。狼吞虎咽之餘,尤不忘了送那巨犬口邊一些,隻是他睡得死沉,遇水還好,餅子是如何也吃不下的。

金玉奴在一旁冷眼瞧著,也不催促,也不離去,隻舔爪洗麵,狀甚悠閒。看他用的差不多了,才道:“貓主喚你,這就隨我去吧。”

二爺暗道,如今我一腦門子的官司,這一樁尚且不曾擺平,哪裡還有閒心再招惹一出?便有心不去。轉念又一想,那金玉奴為貓主命令是從,送餅子來恐怕也是他的主意。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倘若不理會,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再一則如今我兄弟身事不醒,惹惱了它,我一人必定吃不到好果子。便問道:“須得幾時能歸?”

金玉奴道:“這可說不準,隻是此地距貓主的所在尚且有些路程,往返一個來回,至少須得三個時辰。”

二爺複又看了巨犬一看,短時間沒個清醒的苗頭,才道:“如此,這就動身罷。”

金玉奴當先抽身去了,二爺伏在那巨犬耳邊道:“好兄弟,你好生靜養,我去去就回。”

言罷,唯恐跟將不上再耽擱了時候,急忙忙去了,不見身後那神獒似有所感應,眼皮掀了一掀、身上掙紮一掙紮,終究動彈不得,眼睜睜瞧他去的遠了,又急又乏,複又昏迷了去。

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那神獒天生七竅敏銳、六感卓絕,此次更是已有所不祥之感,怎奈到底是留不住他這該死的鬼。

那劉偉生平既非大奸大惡之徒,平白無故,好甚受此災此難?其中也是大有原因的,此中暫且按下不表,待後文再與看官得知。

眼下單說二爺尾隨金玉奴跑了許久,所幸先前有張餅子墊底,才不致拖累在半途,好容易到了金棺墳古墓。

前幾次來到此地,多是於玉兔東升的時刻。四周有惡狗哮吠、老貓夜哭,其聲淒慘悲戚。自古貓狗就是通陰的活物,家養的也要有諸多靈異。況又是荒墳孤嶺自長的,有人把這叫做“夜半招魂”,是生前冤屈難得昭雪,死後借貓子、狗子的嘴巴,夜夜啼哭,引得活人前去,好作替身。

同是四條腿,二爺不曾去“夜半招魂”過,也沒個興致去他“招魂”同伴的所在一探究竟——光是聽便已自戰栗不已,是否招魂與他又有何相乾。多因害怕,來的幾次未敢四處亂看,如今青天白日地來,才窺得全貌。

這一片荒地墳頭多的出奇,三步一個、五步一雙。許是年代久了,土質斷層移動,竟也有兩個土包連作一起的。墳頭上雜草叢生,細看時草堆下頭的墳土,好些個都被挖開,並有拖拽重物、壓倒草叢的痕跡。饒是大日頭當空,依舊死寂一片,鬼氣森森。

來至一座不十分起眼的墳包前,洞口有雜草遮擋住,二貓一前一後,取道而入。

不長不短的一段通道,四周儘是整塊的青石板鋪就。隻為常年埋藏地下,陰冷潮濕,其氣冰冷刺人骨髓。牆壁上有燈如豆,忽明忽暗,搖晃不定,映的二貓的影子長長短短,猶如自己有了生命,在牆壁上張牙舞爪、又跳又扭。

二爺使出壓箱底兒的本事來,目不斜視,眼不旁觀。心中不斷自我告誡——見怪不怪、其怪自敗、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通道儘頭乃是個石室,小小的一間,內中僅有一石桌、三個石凳。桌上有一盞白燭,恍惚飄忽,光暈搖蕩,映的室內景觀不甚真實。

那貓主就坐在一個石凳上,隻見他形銷骨立,簡直瘦脫了人樣子,一身長衫罩在他身上,活似麻袋套了竹竿。臉如老樹外皮,乾枯溝壑,並無一點光澤。單是這般瞧著,老樹成精,概就是這個模樣。懷中抱著一隻毛色花哨,臉麵奇大的斑斕花貓,隨他一下一下的撫摸,且露出一副愜意地神態來,喉間咕嚕嚕不斷,聲音在石室內左撞右蕩,聽聞地一清二楚。

許是才發現他們來了,那貓主停下動作,抬起眼來看他們——霍!好一對灰白的眼珠子,與那死魚差不很多。他這全身上下,竟然找不出個有活人氣兒的部位!

那大臉的貓咪見主人不再撫摸,自跳在石桌上,又一躍而上,伏到貓主腦袋上去了。它皮肉豐厚,伏臥時有毛皮垂落下來,這情景又十分好笑了,恰似老樹精頂了一頂花皮帽子。

那貓主不以為然,打袖中摸出一袋事物來,朝他們招手。

二爺提鼻子一聞便曉得,是些無甚滋味的乾糧。金玉奴聽話,招之即去,跳上石桌,見那老樹精伸出手來喂,便就著那枯枝手受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