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男兒生世間,及壯當封侯……(2 / 2)

重*******虎 貧*******A 4853 字 8個月前

二爺並不領他的情,隻做瞧不見,與自己舔舔撓撓,自得其樂。

前幾次來,那貓主也是這般,先喂飽了金玉奴,再吩咐去做什麼。也喚他去,二爺豈肯上當?唯恐吃了他的就要與他辦事,好不麻煩。到底餓不死,好甚為了嘴饞惹一身騷?也是那老樹精懂他心思,從不與他吩咐什麼,隻教隨著金玉奴來去。

今次可有所不同。那金玉奴吃的飽滿了,老樹精收回了布袋到袖中。半晌,默默無語。二爺盯著他,心中著實惦念劍爐中的兄弟,隻待他囉嗦完了,速速自去。

貓主一張枯樹臉半分喜怒也無,燭火扭動間,倒是映出幾分扭曲可怖來。良久,才道:“你,並非是我界中人。”

二爺陡聽此言,真個是分開八片頂陽骨,傾下一桶雪水來,心底冰涼一片,兀自不肯暴露了情緒,略略一僵,而後鎮定下來,暗自揣測他的用意。

貓主且不理他,自顧自說出一番話來。

他先將靈州城花貓、以及這金棺墳的來曆講述了一遍,其言鑿鑿,倒是沒半分隱瞞。又言他即是現在的貓主,自承接上一任以來,兢兢業業,為一方百姓出力良多雲雲。近年來朝廷不清、賊寇不淨、民眾不寧,世間禍端四起,卻沒個頭尾。他過去有段奇異經曆在身,頗通些打卦、像風水、觀星象的本領,可助凡人避凶承吉、可斷一朝興旺衰敗,諸般此類。

二爺聽他自吹自擂,毫不謙虛,忽想起了自己年代裡的電視購物來,兩個主持人對著講得口沫橫飛,專騙那些有貪便宜小性的人。卻不道人性皆有私,誰的便宜是好占的?你越是費儘口舌推銷自己,越發危險。

又道,忽有一日,蒙受仙啟,有一縷不在三界之內、五行當中的靈魂降世,要依附在靈州花貓月影烏瞳金絲虎的身上。此魂身懷異能,可救黎民於水火、拯蒼生於危難。上天降喻,差他輔佐在側,助這一抹靈魂建立一場絕世的大功勳。他深知人不能逆天施為,又何況是件積福積德、澤蔭後代之事,自然要順而行之。複言它初到之時,未免諸般不能融入,隻放他自己見識,適應之後,才可共商計議。一直忍耐多時,如今時機已然成熟,就請他劉二爺平亂世、安天下,且願意以區區一條命為其差使。

那老樹精無論說的什麼,語調儘皆沒個高低起伏,一字一句真好似擠出來的一般,絲絲作響,真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神棍也似的胡謅,隨他講來,倒是煞有介事。稍微意誌不堅定的,就要受他唬了去。

卻說這貓主——也就是林中老鬼,真不愧為一代高人,單是相人讀心之術,可算得登峰造極。遇見那圖富貴的,便許以重利;碰見這貪功名的,則許以霸業。正是投其所好,尤其上鉤,請君入甕的手段。又兼之當真有些通天曉地的本事,否則般般人豈能想到與貓子講天下、講報複?竟是林中老鬼將果把劉偉看的通透了,他如今雖然是一隻貓,裡頭卻是個熱血方剛、最禁不起挑唆的毛頭小子!

然則人算不如天算,劉二爺這筆橫財,注定富不了他這窮命人。這

他一番鬼話,去唬唬彆個人事不懂的少年還也倒罷了。如何哄得住打從花花世界來的劉二爺?那幼兒園裡的小童鞋也都曉得,拯救地球是擎天柱的買賣。如今時值清末,太平天國起義,是中國從封建製度中走出的開端。戰亂又有什麼不正常?退一萬步來說,當真要弄個亂世梟雄做一做,好歹也要許他一副人身子,眼下連泡妞追女也算是萬難之難,異想天開去作甚麼大事業——真虧了這老頭兒想得出!

二爺心道,我如今不好與他當麵翻臉,索性裝作聽不明白,給他來個打死不認,料想他天大的本事,終究拿我沒奈何。

正此間,忽聞那林中老鬼一聲清咳,道:“老朽素聞你與那荒葬嶺的神獒交情甚篤,可是麼?”

素聞?二爺心下轉了兩轉,拿眼兒去撇那金玉奴,後者正一副悠閒姿態,舔梳毛發。

“這可不妙。”

劉偉聞這一聲不妙嚇了好大一跳,暗道莫不是他走後,那劍爐中出了事了?如今可隻那一個人事不省的在,倘若昨夜那怪犬又來一頭——又或者幾頭,可如何是好?他本是不相信老樹精的鬼話的,奈何他心中焦急,熱氣衝上頂梁門,方才的冷靜登時無影無蹤,質問道:“你此話是個甚麼意思?”

甫一張口,為時已晚矣。普通貓子,即便聰慧如金玉奴者,貴為靈州眾貓的首領,依舊不能十分通曉人話,至多明白隻言片語。平日儘是那林中老鬼用貓語來交流。劉偉來往幾次,見慣了老頭兒同貓子講話,竟也不戒備他單今日講了人話這一手。如今脫口而出,雖然是貓言,卻問答有序,實為懂人言才講得出的。那林中老鬼頭上伏著的長麵羅漢貓,同桌上坐著的金玉奴,齊齊把他望來,神色詭譎,且不是看同伴的眼神。

劉偉暗叫一聲糟,可也沒處去買治後悔的靈藥。隻好硬著頭皮,舍出去這一身貓皮子,隻巴望能救得那一條癩皮狗。

林中老鬼卻不戳穿他,沉吟片刻道:“椐老朽掐算,近日來你凶星當頭,時犯血煞,是神獒與你擋了一劫。如今他性命垂危,如風中之殘燭,委實不妙啊。”

方才劉偉還信誓旦旦決計不相信他的胡言亂語,如今聽他如此一說,玄倒是玄了一些,他倒黴、受襲可不是假的。如今那神獒還在劍爐中——是了,方才他使金玉奴去劍爐尋他,此番又說算得他近日有劫數。如此說來,他事先必定是知曉的,又為何不救他一救?

好似能懂他心事,那林中老鬼道:“袖手旁觀,實非所願。隻是那造畜一派十分狡詐奸猾,老朽一時算計不準,才著了他們的道。”說罷,便將“造畜”之事一一講來。他聲音極乾,每到重音便猶如刀鋸木頭,十分刺耳。他自己倒是不嫌囉嗦,二爺可不耐煩。直到他講起那頭怪犬便是“造畜”作下的冤孽,又說他常年浸淫□□迷藥,恐怕食之亦會受其影響。

劉偉猛然憶起那巨犬咬斷了怪犬的頸子,鮮血噴濺。如此說來,必然就是那時候誤食了的。便道:“要如何解救?”

那林中老鬼道:“想要化解原也不難,隻需抓到那為首的妖人,逼問出迷藥的配方。天生萬物,終有生其者、克其者。到時對症下藥,此毒可驅也。”劉偉心急如焚,這便要去。又教他喊住:“且慢,要圖那指點江山的大事業,和救神獒的性命,單憑你一個怕是不能成事。我算出有個運數極高的人物,這兩日就要他去靈州城找你。且莫離開你住所,錯開時機,再尋不易。”說罷,便拍了一拍那金玉奴的腦袋,花貓一扭脖子跳下石桌,走在當先,為二爺帶路。

正所謂“男兒生世間,及壯當封侯。”饒是你沒那般封王拜相的想法,天命如此,也躲不開黃袍加身。隻是這林中老鬼指點的,當真是二爺的登高之路麼?亦或是背後藏著一個天大的陰謀?且待下回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