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正是明珠小姐身邊的丫鬟,蓮心梅蕊。明珠既是提督的掌上明珠,頭一件就要藏得好了。地窖雖大,圖海要與妻妾們飲酒作樂,當女兒的又怎好在場?好在事先已有安排,明珠小姐的閨房之內,有一麵活牆,隻消推動機巧,便能打開來。內中是個密室,足夠一個小姐帶兩個丫鬟伺候。梅蕊準備了茶點燈燭,就同蓮心一道伴隨在其中。
這一仗打得不久,才過去一個上午,可是密室中連窗戶也沒一個,著實無聊。那小姐耐不住,就叫她二人出來,尋了哈巴狗與她歡心。
兩婢皆不曾遭遇過這等場麵,各自心驚膽顫。然則小姐吩咐下來的,作下人豈敢不從命照辦?側耳朵聽了片刻,概是無甚異狀了,才躡手躡足出來尋狗。恐怕聲量大了引來災禍,就壓低低的聲音喚它。翻草撥樹,到底不見那白馬哈巴狗的影子。
梅蕊又急又怕,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埋怨道:“這天殺的臭狗,枉費平日待它千般好,關鍵的時節鬨失蹤。我怕那賊寇進了來,這條小命就要搭在它的身上了。”
蓮心是個心粗氣暴的,教差出來找狗已然足夠晦氣的,讓她一哭,更是心焦氣浮,由不得加重口氣嗬斥道:“哭甚!還沒把刀架你脖子呢,趕緊找到了好回去交差。”
見她不但不安慰,反倒罵了自己,梅蕊怨上添屈,更是嚶嚶不休,卻不敢再抱怨,隻抽抽噎噎地叫喊雪花。
二爺將他二人的講話聽個滿耳,暗道是個機會也未可知,便隨她們的呼喚,喵喵叫應了起來。果然引了兩個丫鬟側目。那梅蕊喜道:“誒呀!這不是那日的小黑貓麼?小姐一直惦記的,”又同蓮心道:“看看一時也尋不見雪花,不若就抱了它代替一代替,可好?”
蓮心也不願在外久留,皺眉道:“好可是好,當日它除了小姐也不教彆個去抱,如今必定也不肯同我們一道。卻要想個法子捉住了它。”就與梅蕊道:“你且在此拖住它,我把個網子來——”
她們正商議,眼前忽地一閃,那黑貓竟自跳下,來到她二人腳邊,又蹭又磨,好不乖巧。
梅蕊大喜,抱了起來道:“真乖真乖,這是我那日喂了你,你識得我了。乖乖隨我去哄小姐開懷,就與你好魚好肉享用。”
蓮心催促了一番,就抱著二爺,一同回到小姐閨房去了。
至於二爺施展怎樣的手段取歡笑於佳人,自不必詳說。這一仗打得不長久,單是來試探的,非是精銳部隊,多為烏合之眾,惟人多耳。金烏西墜,還不曾攻到城下,就教守軍們敗退了回去。那領頭的一見情勢不妙,敗北已是不赦,唯恐再多興傷亡,更既然有了短兵相接,回去複命時隻消稍作添加,再沒有受責備的道理。當即下令撤退。
那太平軍去要比之來麻利多少,爭先恐後,原先衝在前頭的作了後尾,恐怕背後敵人來追,下死手對付擋在前頭的同夥,道是去了一個是一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自己生死存亡的關口,還記得“太平教義”?記得“西洋佛祖”?免不了一番踢踹推搡,分不清誰敵誰友,倒有大半傷亡是在此間的。
此時劉二爺靈州城內提督府裡香閨密室之中正在溫香軟玉懷,張三爺同孫大麻子、小鳳丫頭一行三人進城路上巧逢敗退太平軍打算掉頭繞路而行。一個戀棧美色為佳人甘心犯險,一個貪圖錢財奔富貴竟肯搏命。這二位爺台湊在一處,究竟會有何際遇?那林中老鬼果真是與他們指了一條心想事成的大道麼?欲知後文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