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獒心中起了個疙瘩,期望日後黑貓能夠死心塌地隨著他,有心借此機會教黑貓見識一番自己的強壯,滅一滅他的威風,是以不肯就此回頭。叼起欲走的二爺,騰身而起,往深處奔去。
愈行愈深,霧氣濃厚,有如實質,塞擠填充在鼻腔內,貓狗都有些透氣不過。
神獒忽然停住腳步,時方才鼻間好似竄過一絲水氣,提鼻子深深嗅了一嗅,果有些水腥。獸類天生向水,許些食肉的猛獸,善於埋伏在水邊,再荒涼的地界兒,水邊總有獵物。
水氣越重,霧氣漸有些單薄,不多時,但見一汪清池在前,淡綠的湖麵,宛如一塊天成玉石,平鋪在地。四周全無白霧,乾淨清透,全不似身處霧坳之內。
神獒放下二爺,一貓一狗儘紛紛深呼吸兩口,頓覺通體舒暢,豁然開朗。
二爺舒坦了,一條尾巴左搖搖右晃晃,尾巴尖兒還抖兩抖,一直背貼在頭頂的兩隻耳朵,也精神抖擻立起,好一副枯木再逢春、死灰又複燃的飽足模樣。
神獒瞧得心癢癢,不由分說頭顛尾顛膩上前去,就要把他討好一討好。叵耐二爺氣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魯莽舉動,肚子裡頭罵他不知進退的蠢物,自然沒個好臉色與他。見他湊上來,正中下懷,一爪子揮去,正拍在神獒濕漉漉的鼻頭上頭。就是疼的淚花子直冒,又敢還手的麼?慘兮兮低嗚了兩聲,退居在黑貓後頭,可憐巴巴使爪子糊擄兩下,以慰刺痛。
掏心窩子講實話,恁大的一隻狗子,在自己麵前俯首帖耳,百般順從,還有個不歡喜的?拉得出去溜溜,也是極有麵子的。二爺十分火氣去了八九分,挺起胸脯,雄糾糾氣昂昂原地巡視。
能夠驅散霧氣,這池子必然有些古怪。二爺低頭查看,但見遍地的小草,長勢旺盛,顏色深綠,大異於方才的鮮豔妖嬈落葉,同外頭平常草木並無差異。一地之內,何以相差恁巨?正自不解,耳邊忽聞一聲貓叫。
竟還有彆個貓子在此?許不是誤闖進來的?暗暗叫奇,急忙四處尋找。草地雖盛,概也不過沒膝的高矮,一眼望去,休說貓,連貓毛兒也沒一根。二爺心中驚異,連忙回頭去看神獒,倘若真有他物,這嗅覺過人的狗子必定有所察覺。卻見他並無反常,小心翼翼瞅著自個兒,背耳朵縮尾巴,一副欠揍的神色。
二爺胡子顫了一顫,暗道莫非是我幻聽了?就在此時,又一聲貓叫傳來,喵嗚——這一次愈發清晰,二爺確信,絕非是聽差,必然有另一隻貓子藏身在某處不錯。隻不過放眼四顧,並沒有遮擋之物,有些什麼一目了然,哪裡藏得住貓?
目光所至,忽然靈光一閃,難道不成,是藏在水中?卻有貓子能潛在水中的麼?
不及細想,又一聲貓叫傳來,這次二爺有心留意,的的確確是從水池之中來的。三兩步來到池邊,俯身探看,卻見水中濃綠一片,宛如凝凍實心,半寸之下有些什麼也瞧不分明。隻有自己的影子映在上頭,兩隻耳朵變作四隻,招展搖蕩猶如水草——
四隻?
二爺心下吃驚,饒是如何搖蕩,那一隻兩瓣兒的耳朵也不會變出兩隻來!再仔細一看,原來湖水顏色頗深,又有些搖晃,不曾察覺貓影顏色有異,分明是隻土黃色的花貓,怎的會是月影烏瞳金絲虎這一身黑緞兒皮毛之貓的影子?
隻見水中花貓一對兒貓兒眼鋥亮,瞳孔豎立,如針如線,把個黑貓死死盯住,貓嘴一張——喵嗚——
二爺驚得三魂飛散、七魄飄蕩,一瓢冰水澆在了腦仁裡頭,激靈靈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嗖地向後跳去。
神獒原本不敢靠近,此時也發現情況有異,急忙趕上前來,護住黑貓,喉嚨中嗚嗚悶雷翻滾,隻待犯者現身,一舉將其撕成碎片。
那水中花貓到底是個什麼門道?這一汪池水,又將給二爺帶來什麼樣的驚奇際遇?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