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單說神獒把二爺叼著,來至霧坳中一方綠池前。二爺心事稍稍放鬆之際,忽聞聽聞貓子叫喚,遂到池邊查看。那一汪綠水當中,並不曾倒影出他來,反倒現出一隻四耳花貓的影子!
神獒見狀不對,慌忙上前來看,探在水邊,霍——好大一隻狗子,凶神惡煞,呲牙裂嘴。半晌,岸上的水裡的兩隻,一同歪了歪腦袋,滿頭的霧水朦朧。
二爺在神獒身後來回踱步,始還有些驚懼,見神獒一臉傻態回頭來瞅自己,暗道恁大的貓子,莫非他瞧不見?設或沒瞧仔細,漏差了去?腦子裡頭轉了兩個彎彎,畢竟拗不過好奇,試探來到水邊,哪裡還見得有什麼花貓?唯一黑貓、一巨犬耳。二爺呼奇,方才所見,曆曆在目,絕不會有差。可眼下也是個明明白白,這可是一樁聳人聽聞的異事了。又道,如今身處險境,並非追根究底的時候,這霧坳當中怪事頗多,再不差這一件,莫如一並先暫且放下,思索如何出去,才是正理。
他這般作想,抽身要走,猛一轉頭的功夫,陡變突生,隻覺右後腿著一股怪力襲來,毫無防備之下,一扯氣兒被拖拽了去!欲要呼救,已然遲晚,眼前一汪碧綠,周身被湖水包圍,四肢沉如灌鉛,掙動也極是費力。抬首望處,隱約可見那神獒正左顧右盼,狀甚急切。心中明白這是察覺自己沒了蹤跡,正在找尋,張口欲呼,即時被一口湖水嗆入,咕咚咚灌了幾口水下肚,登時眼前發黑、氣一時喘不過,暈斃當場。腦子裡頭最後的一個念頭——蠢狗,我在這……
你道黑貓落水,那巨犬就在身側,如何不知?當中另有古怪,神獒但見黑貓轉身要去,自然要四下戒備,這乃是他的常性。隻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再回首時,黑貓已經不見了蹤跡。你說是落水,水中並不曾有水花泛起,莫說是水花,就是波紋也不興,怕是連石子兒也沒個掉進去的。便認為必定是去了彆處,四下打量,目光所及,絕無他的身影,又不能飛天遁地,會去了哪裡?把個神獒急得四處奔走亂竄,沒了章法。口中嗚嗚低鳴,真好似掉隊的孤雁、離群的小鹿,倘然仔細看時,想必淌出了金豆子也未可知。
瘋找了許久,除去湖內遍尋也不見,依舊貓毛不見,才將目光投在那汪池水中。稍打個遲疑,就縱身躍下,嘩啦啦水花四濺,狗頭在水麵上晃了兩晃,飽吸一口深氣,一個猛子紮下水去。
放下他這頭如何搜索不提,單說二爺,也不知去了幾時,迷噔噔覺著周身發冷,憋不住鼻內癢癢,眼眶一熱——阿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慢悠悠張開眼睛,耳中猶自回蕩方才的噴嚏聲,不及看清四周,也猜到三兩分,這必然是在山洞水窟當中了。待看的明白了,確是如他料想一般不錯,此處正是一座天然石窟,四壁光滑潮濕,自窟頂不斷有水滴下,落在他的左右,迸濺水滴在他身上。剛剛覺著冰冷,怕也是為著水底起身不曾乾爽了,又添新濕所致。
此處多是湖底了,想是那湖中貓影拖我下來的,卻不知所為之何。他一頭暗自猜測,一頭抖擻了身上的水濕,是打算來個以不變應萬變,無論對方是敵是友,專待他出來相見便了。不料皮毛已經大乾了,也不見有個動靜。沉吟片刻,四處查探起來。
細探之下,果真有所收獲。乍一看去,石壁上凹凸進退,好似是整塊石板,原來是兩塊石板錯落而成。當中露出一條窄道來,彎彎折折,並不起眼。目測一下,大概容得一個成人進出。二爺心道,如今退卻是無路可退了,隻好硬著頭皮殺上山去,瞧一瞧那稱霸的究竟是老虎,又或是老鼠!
七轉八繞,行了足有盞茶的功夫。一個拐彎過後,忽然有些明亮起來。二爺腳步不停頓,再往前行,地勢就明朗了許多。到不得豁然開朗的地步,較之方才,也寬闊許多。行到儘頭,卻是個大肚兒的死胡同。正是個易攻難守的所在,倘然有埋伏堵住去路,饒是西楚霸王、武侯諸葛,也得葬身洞內。
此時二爺卻沒心思顧慮地形,早教眼中所見唬得呆愣住,半步也動彈不得。
隻見正中間緊靠牆處,放著一顆龍眼大小的夜明珠,果真是真金不怕土藏,也不知去了多少年代,依舊光彩奪目,映得滿室分毫畢現。也虧得它這般本事,那具盤腿靠坐在石壁前的骸骨,也是一清二楚,教二爺看了個滿眼……
此處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所在?這又是個什麼人?二爺滿腦袋的問號,沒個解說的。彼時身邊再沒彆個,隻能自己上前去查看。猶猶豫豫,到底按照人類的模樣,恭恭敬敬拜了三拜,道:“義士莫怪,小的是不慎跌下池水來的,打擾您安息絕非本意。隻為求去時出路,不得不冒犯一二。求您大人大量,有怪勿怪、有怪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