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光亮非常,把四周圍照的如同白晝。但見兩堵石壁把階梯夾在當中,修建十分考究,尚有十八羅漢圖雕刻其上,姿態各異、栩栩如生,並不見十分毀壞,單有些橫豎裂紋交錯。越行進,水汽越重,隱約還聽聞水族拍打水麵發出的嘩啦聲,回蕩在石室內,很是響亮。再不久,一個天然水洞出現在眼前,偌大的水池麵上平滑如鏡,概是聽聞了岸上震動,遊魚一類儘皆沉在水底,不複出現。
譚道人轉沿池邊轉了兩個來回,連條蛇影子也沒有。蛇性多善水,不是遊在池中去了?想到此,就抻脖子瞅了兩眼,池中濃綠一片,夜明珠也照不透多少光景。正沒個了結,忽然聽聞身後傳來嘶嘶響動,好似刀片劃紙。待回頭去看,頓時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見夜明珠光照的範圍內,也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恁多的大小長蟲,長的長短的短,嗚嗚泱泱聚在一處,各自扭擺糾纏,且正迅速朝他過來!譚道人心中驚駭,連忙自囊中掏出雄黃,把它們兜頭撲撒。
蛇群腳步稍有所緩,畢竟不肯就此放過入侵者,一層舍身壓在雄黃粉上,其他壓踩而過。譚道人帶的雄黃粉原也隻是避少許蛇、護身之用,不久便告窯,連口袋一同砸扔出去,也不見效果。眼見打頭的群蛇就要盤卷上來,身後則是不知深淺禍福的池水,可謂是奔前無路、退後無門。
那伏在肩頭的四耳花貓,也好似感知了情況凶險,四隻爪子緊扣主人肩膀,半弓緊了身子,圓瞪雙目,高豎尾巴,一副躁動的模樣。忽然一聲喵嗷貓吼,急迫有力,在石室當中回蕩猶如驚雷。連譚道人也教唬了一跳。受驚之餘,朝群蛇望去,隻見那雄黃也不畏懼的凶悍蛇群,竟然就此紛紛退去。
道人大奇,自古隻道鼠畏貓,可有蛇也畏貓的道理?又道,我這貓兄可與彆個常貓不同,非但身手了得,又具靈性,保不準是神仙投胎下凡來的。如今見我陷入困境,就顯出靈驗來助我脫險,也未可知。
都道當局者迷,他譚道人雖身為一代飛天大盜,官府也拿之沒有奈何、私下裡更是靈州城一代貓主,統領大小貓子,然而比及自身命脈,也不免信起了無根據的白話。加之他對四耳花貓是萬般的敬重,就此神化了一些兒,也是情有可原。
正要說一番好話來感謝花貓,一扭頭,忽然察覺不對。那花貓原是在他耳邊叫喚,危急關頭,不曾側頭去看。如今看來,竟然是背對著蛇群、麵朝他身後的水池——道人心底冰涼一片,瞬時間明白了過來,原來那群蛇退去,並非是因著四耳花貓的一聲吼,概是因為他的身後來了一個教群蛇也恐懼不敢逗留的事物。方才一聲貓吼,亦非是為了喝退蛇群,而是警告他背後來了強敵!始才感到身後森冷氣息逼人,更有無窮威壓,令人手腳酸軟、汗毛倒豎。
那花貓兀自嗚嗚低吼不斷,十根鋼鉤一般的爪子穿透了衣物,紮在肉裡,疼的譚道人回過神來。腦中急轉,屏息凝神,不敢妄動。他見活蛇都已退去,隻剩下被硫磺粉藥倒的,不死也就地掙紮翻滾,再沒有阻路的氣力。他腳步不動,緩緩將手探進百寶囊中,握了匕首在掌。
那匕首也是有來曆的,削鐵如泥、砍鐵不傷,堅硬無比,並不知是何材質。譚道人半生叱吒,所憑之物,多已饋贈,眼下還在身邊的,除了那四耳花貓同百寶囊中的一瓶“玉露丸”,就隻剩下這把匕首了。
有老夥計在手,冰冷冷的觸感頗能定神。譚道人緩慢地一口氣吸到底,就在氣滿的一刹那,全身繃緊,如同滿弓開箭一般射將出去,頭一步就躍出兩丈開外!他眼下是死活的關頭,不拿出壓箱底兒的能耐怕是不能逃生了。
然則他身後的主兒又豈是好打發的?那譚道人前腳奔出,後頭一道勁風已到,緊貼腦皮落空了。一擊不中,就收勢力回去。道人百忙之中窺見一二,卻是條白慘慘的大長蟲!粗大須有一人環抱,尖牙森森,上下四顆,宛若四柄鋼刀!
憑那道人一身的本事能為,經曆堪成書載冊,敢到頭來,終究要命喪在塔王寺不成?那水池當中的白蛇又是個怎般來曆?又把二爺造就何等樣的影響?欲知後情,且待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