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含糊說著什麼,沈故淵沒有去聽,而是將注意力放到了崔久溫身上,直到她握刀快步走到門口處,靜如潭底的眼神終於多了絲波動,問:“你發現了什麼?”
崔久溫舉刀緊盯門縫,沒有理睬沈故淵,“三——二——”
“一!”
精神高度集中,崔久溫在肉眼捕捉到一絲黑影時就立馬砍下,正好砍上巨蟒的頭顱。
巨蟒連一絲聲響也沒有,隻是左右不斷扭動,崔久溫再次提刀,找著七寸狠砍下去,那股不保留任何力量的狠戾讓身後幾人微微瑟縮。
巨蟒幾下後便不再動彈了。砍七寸看似簡單,實際上巨蟒的行動速度常人難以追上,往往都是需要提前預知運動軌跡才能順利斬殺。
崔久溫腿一軟伸手扶住牆,菜刀被她一把扔下,整個人在這幾秒看上去神智有些混亂,但還記得沈故淵的問題,認真回答之餘指指地上的殘屍:“我發現它了。”
沈故淵隻是看著她,沒有再問什麼。
崔久溫盯著巨蟒的屍體,她並不害怕,緊張也沒有暴露很久,一直提起的肩膀被緩慢放下,放鬆感席卷而來。
幾秒後她想起自己被咬走前發生了什麼,模糊說出一句,聲音極輕:“……誰、誰剛剛推了我一把……”
沈故淵站在原地沒有走遠,二人距離並不遠,耳力極好的他聽到了這句話,準備移開的步子頓住,換了個方向走了一步,離崔久溫更近了些,聲音恰好控製在隻有二人能聽見的分貝上淡淡開口:“剛剛沒有人推你。”
崔久溫這才回過神來,手指不自覺揉搓,含笑對他一點頭,自然地說:“沒事,剛剛隻是想到了什麼。”
沈故淵目光一暗,沒有再說話。
魏海見異種不再動彈才徹底鬆了口氣,看向林池,身形一頓。
沈故淵早料到結果如此,走過去輕輕合上那雙瞪的渾圓的眼:“她死了。”
這句話像往風平浪靜的海麵投入一顆巨石,頓時激起洶湧的波濤吞噬萬千感知。魏海手一顫,他又看向林池的前腹,她身下的鮮血在目光裡漫開,健康的身軀在這短短幾個小時裡被腐蝕,猶如一朵被火燒折的花,就連花莖都殘敗不堪。
魏海清楚,林池在剛剛就咽氣了。他彆過頭去:“我……知道。”
這些場景又重複了一遍,就像時間接受了回溯,一切就像一場夢,不僅擺在崔久溫眼前,還把她拉了進去。
耳邊傳來轟鳴,崔久溫儘可能放輕呼吸緩和神經,走到還沒被拿完的物資堆裡翻找,翻找幾包後才意識到夏日基礎衣物裡不會有手套。
這隻手不能讓人察覺到異樣。
她手一轉冷靜拿到一卷散落在外的繃帶,背對著幾人打開,手指因為神經緊繃而發顫,她一聲不吭的纏上自己有異變的左手。
沈故淵拉住魏海,沒有往崔久溫那裡走,隻是簡單詢問道:“受傷了?”
“嗯,一點小傷,我自己包一下就好。”
或許是記者多年上鏡的各種習慣養成了,崔久溫的掩蓋能力很強,魏海看著側身麵對他們的崔久溫,感覺不到任何突兀的行為。
沈故淵點頭,帶著魏海從另一邊走過:“我們去找那幾個人。”
“我跟你們一起。”崔久溫一邊纏繃帶一邊快步跟上。
整個手掌都被她纏的嚴實,沈故淵晦暗的眼神投向崔久溫,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掃過纏上繃帶的左手,扭頭在前麵帶路。
崔久溫跟著拿起剩下的物資,掩蓋能力再強也掩蓋不了失神的狀態,魏海回頭看看她,以為這是第一次殺異種,害怕到不行,在前頭安慰著她,心裡暗暗撫平這場變故引起的波動:“沒事啦,第一次都是這樣,不用緊張。”
殊不知這不是崔久溫第一次做出這種行動,現在隻是滿腦子緊張他們不要發現自己手上的異樣。
“嗯,”崔久溫不放心的又揣上幾卷繃帶,把自己的包扔給沈故淵:“接好!”
沈故淵一把接住,現在時機正好,他拿出裡麵的對講機,摁住按鈕,對講機傳來沙沙聲。
“17e2小隊,聽到請回答。”
對講機另一頭仿佛一直守著等待,沈故淵快速得到了回應。
“老大!”
激動的女聲傳出,沈故淵眉頭放鬆了些:“葉子,小隊其他人呢?”
“都被上級叫去了,我在這練兵!”
“我們在瑉東路28號標記點,記得帶兩個檢查員,儘快過來。”
“收到!”
對講機收回,魏海問:“你是實驗堡的人?”
沈故淵挨個打開房門,看向他的眼神多了絲疑惑:“你這不廢話?”
“也是,你認識我爸,肯定也是他的同事……”魏海嘟囔著,有些心不在焉。
幾人躲在裡間瑟瑟發抖,崔久溫凝視他們,心臟劇烈跳動幾下。
上一次有人撞到了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她不清楚。
但這群人裡有手腳不乾淨的。
“姐……姐姐!”小姑娘哭著撲上來,哼唧唧的,“太好了你沒事!”
“嗯,我沒事。”崔久溫焦躁的摸摸小姑娘的頭,語氣還是溫柔。
小姑娘捂著頭又退出來,頭頂的頭發已經被摸亂了:“唔……我的頭發……”
沈故淵的視線還是沒轉移,崔久溫不安地盯著他,沒有走過去,麵上還是比較放鬆的姿態:“怎麼了?”
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沒事,”沈故淵轉過身去,不易察覺地抽抽鼻子,“你好好休息。”
果然還是能看出不對勁來。
崔久溫悶嗯一聲,心底的不安湧上後她隻想手裡有東西拿能緩解一下,坐在牆角拿出繃帶不停地轉。
沈故淵也不願多說什麼,坐在另一個牆角閉眼休息:“都休息吧。”
該休息的時候得休息,沈故淵的話像是強有力的保障,安撫平民的神經,眾人給予信任,放鬆後很快入睡,崔久溫並沒有那麼安心,在睡意朦朧之際又被一聲輪胎高度摩擦地麵的刺耳聲驚醒。
她迅速睜眼,看到所有人都在才鬆了口氣。
窗戶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崔久溫抬頭,這是個沒有被填滿的雜物室,窗戶很小,這時烏雲也散去了,月光撒上窗戶,上麵的鐵欄把光切割開,她就這麼看向窗戶,默默辨認著腳步。
崔久溫的神情並不悲傷,也不憎恨,隻是平淡的看向窗戶,很快接受了到現在為止發生的所有事情。
她想,以前的生活是生活,現在的生活也是生活,人總不能一直停在過去,等待被所有拋棄。
一扇扇門被打開,沈故淵抱著胳膊站在牆角,直到砰的一聲門被打開,一聲清脆的老大響起。
“老大!”
跟崔久溫頭發長短近乎一致的葉青緹穿著作戰背心挎著槍,目光隻在眾人麵前暫停幾秒接著看向角落,終於找到沈故淵。
崔久溫目光轉移到葉青緹身上,落到她身上挎著的槍,眼神多了絲波動,那是真的荷槍實彈。
即使兩天前被救時,急救軍小隊的車裡槍也放在暗處,隻能透過暗仔細辨彆,跟現在月光照在槍上不同,她想起曾經見過的無數槍械,恍惚間感覺以前的生活跟現在也沒有太多不同,隻是從旁觀者變成參與者罷了。
除了葉青緹,趕來的還有幾個簡裝士兵和穿著防彈背心的醫療人員。開來的車進行過改裝,比上次坐過的SUV還要大。
崔久溫幫忙把物資抬上改裝車後坐在靠近副駕駛的後座,裡麵的座位像地鐵座位一樣分靠在車門兩邊,眾人從後門一個個上來,崔久溫在來人時閉上雙眼不看來人,營造了一種她非常疲憊的錯覺。
葉青緹掛好檔踩下油門,車技讓車上體驗過半小時到城區的幾人不約而同看向崔久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