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回去的路上他就單獨囑咐口供和資料的事情。
又過了段時間,齊天才恍然大悟道:“老大,還記得隊友都在傳的我國女記者嗎?應該就是崔久溫。”
“行動力和心理素質都非常強,崔久溫的信息裡明確寫到她在七零五撤僑行動裡獲得了國際貢獻獎,她今年也才二十九,太恐怖了吧……”
沈故淵沉思幾秒,脫口而出:“不穩定。”
“啊?什麼不穩定?”齊天迷惑,但很快get到,“啊確實,不是那種安穩的人,各方麵都可以說是——”
沒等齊天說完,沈故淵囑咐:“央視的事壓下來了,記得看好崔久溫。”
“哎呦你放心吧,葉子那邊也都囑咐了,都有眼睛盯著呢。”齊天爽快道。
沈故淵說的不穩定齊天已經猜了個七八,他掛掉電話後又看向實驗堡的方向,情緒不明。
她在這個年齡有這麼多成就,不隻是不“安穩”,能力強,還不一定會服從管理。
不敢冒險的人做不到她這樣。
當年發生了什麼,能讓一個手無寸鐵的年輕女性脫離大群體,自己在生死線邊緣徘徊試探,卻能安排好亂成一團的人群。
所有急救軍都聽說過她,就是因為當年的事情其實就是現世滲入泥土,沉落黑暗與虛無暴露出的唯一端倪。
她是異種的話,所有情況都不好說了。沈故淵想。
·
接下來的日子是重複再重複的時刻,頭頂的烈陽炙烤著世間萬物,股股熱浪扭曲著眼前的所有,讓一切都不太真實。
除了巡邏和偶爾對講機傳來的業務,以及“實習轉正”所要準備的體能訓練,剩下的時間就交給了一日三餐和睡眠,崔久溫感覺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遵守規矩按部就班,其他幾個“實習兵”倒也過得安逸。
自那天起沈故淵像是離開實驗堡了,隻能在彆人口中聽見,不論到哪都看不見他的蹤影。
崔久溫勤勤懇懇每天自覺上崗,兩周後終於有了一天假,在看過父母和狗子後她回到了門板都該落灰了的分配住所。
當了“實習兵”後就統一在一處休息,住所都沒法回來。
有些印象的14樓在眼前清晰可見,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清掃她門口的灰塵。
崔久溫一笑,衝那身影輕喊:“豐念姐,我回來了。”
李豐念手上動作停下,扭頭驚訝看輕來者,對於回來的鄰居顯然感覺很不可思議,但還是很快消化了,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多了絲笑意:“歡迎回來。”
這句話讓崔久溫有些恍惚,工作時來回經常聽見的一句話,沒想到末世還能聽見有人對自己說。
李豐念依舊該講的消息簡單了說,對她來說沒用的情緒價值完全被扔進垃圾桶,話多也很舒適。
她講到最後突然想起一件事,說:“你知道沈管理出去了嗎?”
崔久溫疑惑:“他不是一直都在外麵嗎?”
李豐念看到她迷茫的眼神,還是多嘴問了句:“你們實習的人都不交流是嗎?”
崔久溫伸出胳膊,除了黑一度外,胳膊伸直隻是輕微一用力就能顯出肌肉,坦誠道:“說實在的,實習的每天忙完就隻有倒頭就睡的時間,我感覺我腦子都鈍了。”
“……隻剩下肌肉交流了是嗎?”李豐念眼裡腦子沒時間用是件非常恐怖的一件事,她緊緊握住崔久溫的手,“熱心民眾善意舉報時間的不合理安排他們會接受吧?”
“我估計不會接受。”崔久溫苦笑不得反握她的手。
李豐念隻好皺眉點點頭,接著剛才的話題:“沈管理今天出去了,給他的父親掃墓去了。”
“掃墓?”崔久溫沒想到這個安排,眉尾一挑。
“你出來的時候,沒覺得有些急救軍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嗎?”
“確實有,”崔久溫回憶道:“但最近悶到中暑的人很多——”
她下意識感覺不對,在看了眼李豐念淡然的神情後才問:“他去給父親掃墓,這件事有什麼問題嗎?”
李豐念原本鬆開崔久溫的手後就雙手合十,聽見疑問後淡定開口:“據傳言說,沈管理親手殺死了他的父親,他的父親,是急救軍內部德高望重的人。”
議論這種事對所有平民來說都是大忌,即使沈故淵平時表麵表現的多親民,也改變不了人心中對權利的畏懼和對未知的恐懼。
“……”崔久溫沉默幾秒 ,“但這也隻是傳言。”
這次李豐念不再講述她所信奉的證據了,而是望著窗外灰鉛色的天,寓意不明地說道:“誰知道這個傳言究竟是真是假呢,這個傳的最廣是因為有人看見了。”
崔久溫目光一凝。
“其實關於沈管理的傳言有很多,”李豐念又看向崔久溫,細細觀察她的反應:
“傳的最真的幾個傳言說,他是他父親半道撿來的流浪兒,跟著父親來到了軍大院,受儘冷眼和嘲笑,是個非常勵誌的故事版本。另一個傳言說,他是他父親的親生孩子,非常聰明,但是母親的管壓控製非常嚴重,二十歲碩博連讀後又跳去當兵,他父親不常管他,在母親的壓力教育下陰暗變態,依靠見不得光的手段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當上了管理。”
崔久溫被這突然龐大的信息量砸的嘴都合不攏,一時間隻抓住了最後的“陰暗變態”“見不得光的手段”幾個詞,李豐念停下等她消化,半分鐘後崔久溫才捋清楚。
“豐念姐,你的編號前幾位數和我一致,你跟我在同一天到達實驗堡,”崔久溫反而看向那雙裝不下任何事情都眼睛,慢慢消化這幾個版本的沈故淵,“這些事情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愛八卦的人威力真的很大。”李豐念攤開手,同樣坦誠道:“吃完飯出去走走總能聽到閒言碎語,也不是我非要聽。”
空氣又一步陷入沉寂,崔久溫不太理解為什麼會突然轉到給父親掃墓這個話題上:“你平時不會給我講這種八卦性質強烈的事,上次巡邏看見有人想跟你講,你直接在躺椅上裝睡,我記得可清楚了。”
李豐念被一噎,看著崔久溫滿臉寫著“你到底想說什麼”,隻好想了個措辭:“沈管理的父親是內部的人,這件事讓他們一直或多或少都有些抵觸……所以你在沈管理手下,記得小心一點。”
崔久溫想起上次巡邏看見李豐念抱著本書徑直走過打架人圈,覺得自己跟她明明沒見過太多麵,李豐念卻一直對她特殊照顧,多少能猜到一些理由。
但她愣神幾秒的功夫已經脫口而出:“豐念姐,你是不是對我太好了?”
李豐念和葉子一向欽佩崔久溫的反應能力,她隻好停下來,幾秒思索後才說:“這是你應該獲得的。”
“豐念姐,”崔久溫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半晌才露出一個微笑,真誠道:“謝謝你。”
李豐念擺擺手,對彆人的感謝很不適應,“你就一天休息時間,快回去休息吧。”
崔久溫被強行趕走,李豐念把該說的都交代完才鬆了口氣。
“問起問題來小丫頭的倔勁倒是上來了……”李豐念拿起桌上散落的書,其中一本角落署名“李豐念”的書被她無情壓到了書堆最下麵,她隻是對著書堆說著:
“崔久溫,太多人盯著你了,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