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去世的那年發生了太多事情,我還來不及整理情緒就帶著一顆破碎的心遠赴英國。
如今回來我細細想起,當年我隻顧自己情緒就拋下了這裡,真得是太自私了啊。
惞開所有的白布,灰塵蕩漾在空氣中,我仔細打掃起來,我不想假手他人,它們都是爺爺的心血,即使人不在了,也是我的想念,就像我的名字。
紫檀桌、花藤椅,一些木質材料有些破損,也可以繼續使用。一些雜物,整齊地擺放在同一個房間,我不想,不想扔掉,它們都是我寶貴的回憶。爺爺生前很愛看書,我又將拿去曬書,還好今天的天色晴朗,有些書裝訂成冊,樣式完全沒有如今世界的精彩斑斕,但卻是獨一無二的。整個院子都被擺滿了書,書的香氣迷漫在空氣中,我眷戀它,我看見樹下,爺爺抱著我,細細簌簌地講著故事。
在打掃爺爺生前的床底時,我發現了一個布滿灰塵的盒子,我小心地擦乾淨,是一個古樸的紫宗色盒子,刻滿龍翼,虎口緊抓住鎖扣,仿佛在給予警告。我摸索了銅鎖一會,發現它的鑰匙就是掛在我的脖子上的掛墜,我有些好奇又有些興奮。我想爺爺既然把鑰匙給了我,那他肯定是同意我打開的。
我有些緊張,手有些顫抖。爺爺會留下了什麼?然而我打開了盒子,卻隻有幾本微黃的手劄。
英夫手劄,這四個字就像一把契合的鑰匙打開了我封塵的過去。
我突然想起:吾生君未生,君生吾已老;君生吾未生,吾生君已老。
真是錯亂的兩世,上輩子我的名字是陳恩礁,這輩子我的名字是陳吹雪也是葉子。我倆來來往往,還是擦肩而過。錯措錯,是誰錯;過過過,是誰過。
翻開手劄的第一頁,眼睛卻早已被打濕,模模糊糊中,我看見:(下麵的我是陳英夫)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我曾經很羨慕這樣的愛情,在這樣充滿悲傷和殺戮的亂世中,我想擁有這樣一段美好的愛情,我曾經十分向往。但如今年華已過半百,恥笑當時的我是多麼幼稚。透過窗戶,我看著葉子逐漸美麗的倩影,我仿佛看見了他,我有好多次奢望葉子就是他,這種渴望時常折磨我,這種罪惡……
(這裡的我是葉子)我才看過一段,卻硬生生止住了,很難受,頭異常疼痛。上輩子的、這輩子的記憶紛亂,我想,我究竟是陳恩礁還是葉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