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縣令:“……”說實話,你這愚笨的模樣,實在不是會騙人的樣子。
“你是遊俠,不是參加科舉的書生,與他並無什麼利益紛爭,又自北地而來,無冤無仇,並無殺他的理由。”蕭珺說。
“你既然知道我是遊俠,就該知道我們遊俠的規矩,說不定我是與誰做了交易,特地來殺他滅口的呢?畢竟生活所迫,遊俠也是要吃飯的呀。”霍青竹據理力爭,說著說著,又覺得不對,“咦,你怎麼知道我是北地人?”
“因為隻有北地才會管蜘蛛叫做蟢子。”蕭珺說完,繼續解釋為何不懷疑他:“你雖然穿布衣,但是家境應該不差,不像是會是迫於生計而去殺人的。”
“這又是為何?”
“這位少俠……”宋縣令忍不住了,說:“就你這把劍鞘,工藝精湛,可不是尋常富貴人家能得到的。”
“原來如此。”霍青竹點頭,他咧嘴笑了笑,然後一下子跳了下來,站在兩人麵前,又說:“這劍也可能是我偷來或者搶來的啊。”
宋縣令現在不覺得這少年品性淳質了,他現在有點兒想打他。
蕭珺懶得理他,想要繞過他往書舍那邊走,卻被霍青竹攔住。
“說呀,你怎麼不說這劍是我偷來的?”霍青竹笑嘻嘻地問。
蕭珺眉頭一皺,冷冷開口:“方才在灶房時,你聽到聲響時第一動作是摸劍柄,動作純熟。你的布衣已然有些褪色,可唯有佩劍處顏色仍深,這應該是因為此處長久佩劍,少曬日光的緣故,最重要的……”蕭珺一手抓住霍青竹的手腕,令他手心向上,另一手掰開他的手指,道:“你手上有練劍的老繭,其中一處與劍柄痕跡一模一樣……所以這把劍不僅是你的佩劍,我猜,你還佩了此劍多年。”說到此處,蕭珺抬眼,看向霍青竹,問:“我說的可對?”
霍青竹一愣,然後馬上收回手,嘀咕:“少動手動腳的。”抬眼看了眼蕭珺,又說:“算你都說準了。”
“好了,官府查案,你不要再耽擱裴大人的時間。”宋縣令開口。
霍青竹看了看宋縣令,又看了看蕭珺,最後張了張嘴,臉上露出些許乖順。
宋縣令不解其意,蕭珺卻是一笑,說:“你這般胡攪蠻纏,不過就是想讓我們排除你的嫌疑,霍青竹,你是不是想著,要跟著我們查案?”
霍青竹的臉立刻亮了起來,他笑了,再次露出了那顆小虎牙。
“可以嗎?”他的眼中湧上期待,讓人不忍心拒絕。
蕭珺笑容更大。
“當然……不可。”蕭珺一個變臉,從麵帶笑容到麵無表情,快得令人猝不及防,她冷哼一聲,看都沒看霍青竹一眼,直接對縣令說:“宋大人,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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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走了霍青竹之後,蕭珺跟宋縣令去了後山的案發現場。
“梁柏澤的屍體就是在這裡發現的。”蕭珺與宋縣令站在一片竹林中,宋縣令指著一叢竹子示意道。
此時一陣清風吹過,蕭珺仰起頭,看著天上一片片竹葉落下,又看向山下書院的屋舍,接著環顧四周,淡聲道:“若非發生了命案,此處倒是個風雅之地。”
梁柏澤腦後有傷,死前曾被人以重物擊打。蕭珺四下看了看,見竹林裡有不少大小不一的石頭,一時倒也分不清,那‘重物’,到底是不是這裡的某一塊石頭。
“若是將死者的頭發剃掉,將傷處的形狀與這裡的石頭一一比較……”應該就能找出到底哪一塊是傷人的石頭了。
“不不不,這可萬萬不可!”蕭珺才說了個開頭就被宋縣令慌忙打斷,道:“這些石頭又沒有特殊的形狀印記,哪裡有那麼容易就確認腦後上是否為它們擊打所致?若是比較不出來,又無故將死者頭發剃了……梁老家主怕是真的要鬨到長安啊!”
蕭珺抿了抿嘴,眼睛依次掃過石頭,沒有吭聲。
宋縣令見她還沒有打消念頭,繼續道:“裴主簿,即便您知道了腦後傷為哪塊石頭所致,又能如何?”
“自然是分析案情。”蕭珺指著近處的一塊石頭說:“若傷處是這塊石頭所致,那便是凶徒打暈死者後,隨手將石頭扔在了這裡,然後用某種銳器殺了死者。可若是另一塊石頭所致呢?”蕭珺指著更遠處的一塊看起來很適合打人的石頭,說:“凶手又為何要那樣做?為何要把石頭拿到稍遠的地方才扔掉?”
而且凶手若是手中已持有利器,又為何要先拿石頭將其砸暈?還有,按照驗屍格目的記錄,屍體上並無抵抗過的痕跡,這又是為什麼?就算是熟識之人,又怎麼才能讓梁柏澤毫無抵抗地被打暈?
蕭珺想要在頭腦中重現凶手作案的過程,可是不論是驗屍還是現場痕跡,所得信息太少,著實叫她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殺人行凶畢竟不是尋常事,凶手心慌意亂也有可能做出非常人之舉,不能以常理推斷。”宋縣令不讚同道:“更何況,從發現屍體到下官帶人前來,不知多少人曾出入此地,這些石頭的位置說不定早就被移動位置了。”
蕭珺嘖了一聲,到底沒有再提剃頭發比對傷處的話題了。
宋縣令才悄悄鬆了一口氣,就聽見蕭珺又開口,“若是刺向胸口,當有鮮血噴濺才是,為何這附近不見任何痕跡?”
“裴主簿有所不知,案發過後連著下了幾日大雨,這附近的痕跡是被衝刷得乾乾淨淨的。”
“凶手衣服上應該也有血跡才對,這可衝不掉。”
宋縣令歎了口氣,說:“案發後我們也第一時間搜查了書院,甚至查看了所有人的衣物,但是並未發現血衣。”看蕭珺又要開口,宋縣令趕忙接著說:“我們也特地問過,近來天氣炎熱,這期間並未有人燃過火盆,也沒有在房間中發現任何衣物燃燒的痕跡。”
蕭珺悻悻閉上嘴,宋縣令心裡暗暗得意,心想總算在事後調查上,他沒有被挑出錯漏。但轉念一想,這又有什麼可高興的,早日找到血衣,他們才能早日破案呀。
這般一想,宋縣令又垂頭喪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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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案發現場之後,蕭珺跟宋縣令開始找學生問話。
蕭珺:“在你看來,梁柏澤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