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賈文彬與梁柏澤之事乃是受梁柏澤威逼利誘,他不堪忍受梁柏澤欺辱,看起來確實最像是忍無可忍,暴起傷人之人。”
“看起來?”
“對,看起來。”蕭珺說:“剛才驗屍格目送來時,我便覺得不對了。其心口的致命傷,快準穩,直上直下,傷口五寸三分深,可是其下/體的傷,卻淺得很,不過一寸有餘。試問,若傷口當真是賈文彬因心中憤恨,情緒失控而造成的,傷口會那麼淺嗎?”
霍青竹張開嘴,恍然大悟。
對,賈文彬並非冷靜自持之人,若當真是因為心中憤恨,傷口定會更加深。就像蕭珺之前刺肉那樣,狠狠落下才對。相反,那傷口淺,就好像……就好像蕭珺第二次戳刺,一副不得不刺的樣子,完全是應付了事。
說到這裡,蕭珺看向梁柏蘇,問:“先生,我說的對嗎?”
“牽強附會罷了。”梁柏蘇此刻已經恢複了平靜,道:“我有證人,案發時,我正在房中。”
“對啊!我親眼看見了,先生的背影……”抄書的學子說。
“對,背影。”蕭珺說:“最開始讓我感到疑惑的,就是這個‘背影’。”蕭珺笑了笑,說:“先生的房間乾淨整齊,據你自己所說,棋盤棋案從未動過……”
“是。”
“蒲團也是如此?”
梁柏澤雙眼微眯,沒有立刻出聲。
“按照蒲團所擺放的位置,先生,那位學子可不應該看見你的‘背影’啊。再者,窗前有一個書案,即便你是背對窗子,你的背影該被書案擋住,而非整個映在窗上才對。”
“即便如此,可能是什麼影子讓他看錯了吧,我確確實實就在房中下棋。”梁柏蘇不為所動,道。
“先生,你知道我為何一定要在花園審案嗎?”蕭珺咧嘴一笑,不答反問。
“為什麼?”
“因為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麵找出你作案的證據。”蕭珺說:“梁柏澤的傷口是被細長尖銳之物造成的,且傷口上有些許鏽跡。”說到這兒,蕭珺歪歪腦袋,笑了一聲,問:“要不要猜猜,凶器究竟是什麼?”
細長尖銳之物,又生著鏽……
最熟悉書院的趙管事靈光一閃,立刻高聲道:“鏽釘!是舊屋裡拆下來的鏽釘!”
“對,凶器就是拆下來的,卻尚未送走重鑄的鏽釘。”
“可是那些鏽釘就擺在那裡,誰都能拿到。”趙管事又說。
“鏽釘確實如此,可是血衣呢?”蕭珺繼續問。
梁柏蘇平穩的呼吸驀地一滯。
“直刺心口,必會有血迸濺而出,照理說,凶手身上該被濺上了血才對。事發之後,無人離開書院,宋縣令也著人搜查了所有人的衣物,卻並未找到任何帶有血跡的衣袍。當然,也沒有找到帶血跡的鏽釘,如今天氣尚暖,無人燃火盆,故而不能將血衣毀屍滅跡……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鏽釘與血衣都被凶手藏了起來。”
梁柏蘇緊繃著臉,不發一言。
“我們猜到了,凶手定是將凶器與血衣掩埋。其實,若按照尋常,官兵自然可以去尋找土地翻動的痕跡,可仿佛老天都在幫你,案發後下了兩日的大雨,衝走了所有的痕跡。而書院這麼大,官兵也不能把這裡掘地三尺。雨停後,你發現痕跡全被抹除,很得意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梁柏蘇冷聲說。
“你知道。”
說完,蕭珺看著眼前的紫陽花叢,突然說起了些不相乾的東西。
“紫陽花會因為土壤質性的變化而變色,所以山長才讓花匠上草灰,讓紫陽花變成紅色,為學子們討個好彩頭。”
隨著蕭珺的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花園中盛放的紫陽花叢。
“怎麼有一叢是藍色的?”跳上屋頂的霍青竹視野最好,一眼便看見了一叢藍色的紫陽花。
“是啊,為什麼呢?”蕭珺看向梁柏蘇,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