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嗚——”
軍訓第二天,宿舍廣播號角聲反複循環播放。
教官站在宿舍樓樓下,拿著大喇叭喊:“都彆睡了啊,趕緊起來,十五分鐘時間,收拾完迅速下樓列隊!”
雲詞提前起的床,作為臨時班長,他負責監管分散在其他寢室的班級同學,串了幾間寢室,讓他們班男生準時下樓。
潮男對此表示牛逼:“我差點爬不起來,你還能提前醒,昨晚沒打遊戲了?”
雲詞心說他是這麼多年班長當習慣了,隨口說:“……沒打,睡得早。”
潮男對那兩箱水表示更加牛逼:“兩箱全喝完了,你那幾個同學晚上不得跑八百趟廁所。”
昨晚李言和周文宇喝到扶著牆出去。
然後過十分鐘,又進來幾名以前西高的老同學,喝到快十二點,才把兩箱水喝完。喝得滿地都是塑料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寢室大晚上酗酒。
軍訓第二天的內容沒有昨天那麼輕鬆,實打實地開始站在大太陽底下訓練。
高強度訓練下,一到休息時間,所有人就在原地躺得東倒西歪。
雲詞拎著帽子,溜去李言他們連隊。
李言正躲在後排偷偷玩手機,雲詞繞到他背後,蹲下身,從他身後拍了他一下。
“我操!”
李言被嚇得一激靈,手裡的手機差點飛出去。
雲詞往他邊上就地坐下,點評:“你這心理素質不行。”
李言:“……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對我心理素質的曆練?”
“好說,”雲詞往下瞥了一眼,“在打遊戲?”
哪料李言試圖躲避他的視線,不動聲色把手機往身後藏:“沒,隨便刷一會兒。”
雲詞本來就隨口一問,見他這反應,直接伸了手:“拿來。”
李言:“真就隨便刷刷。”
雲詞:“你給不給。”
“……”
李言沒話說了,他把手機扔給他,強調:“這是你自己要看的啊,跟我沒關係。”
事實證明,有些好奇心確實是不必要的。
雲詞接過手機,手指剛觸及屏幕,差一秒就要鎖屏的手機再度亮起。手機上顯示的是一段視頻,這段視頻正在自動播放著,恰好播到一句——“采訪啊?”
……
是他和虞尋入學那天,被校學生會拍的采訪視頻。
“這什麼。”雲詞垂著眼,聲音聽不出情緒。
李言知道他問的不是視頻:“南大學校論壇。發視頻的這個是校學生會官方賬號,具體發貼時間大概在昨天晚上,就我們喝水那會兒。”
李言又說:“你要不要看看回貼量?”
雲詞差點氣笑了,他隨手往下滑了下,看到末尾顯示回帖總共有八百多頁:“看了,然後呢。”
“然後往好處想想,好處就是你倆現在紅了,論壇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多回帖量,”李言說,“你來之前,我們班女生還在打聽你和虞……算了,當我沒說。”
雲詞不知道這算什麼“好處”。
他隨意翻看了下回帖。
【11L:臥槽,我們南大今年招生這麼牛逼的嗎。】
【12L:姓名,專業,馬上,立刻。】
【36L:不過沒人留意一下他倆好像不太對付嗎,采訪結束不會當場打了一架吧。】
【37L:不至於,打架會被通報。而且樓上不說他倆都法學專業的麼,聽說法學很卷,特彆卷績點。】
……
【48L:好微妙,看起來是不太對付,但又好像彼此之間很熟悉的樣子。】
【49L:+1】
【50L:曾經的西高學子表示,這可是我們西高出了名的死對頭。他倆高中三年的故事,我能講三天三夜。】
【51L:講講,展開講講。】
【52L:太多了,隨便挑個講了。比如說我們高中有一個挺重要的籃球賽,他倆本來都沒參加,但是體育老師故意在他倆麵前說對方要參賽,第一估計沒懸念了,結果他倆為了不想對方拿第一,就都跑去報名。這還不是最離譜的,那場籃球賽打到不斷加賽,我這輩子沒圍觀過那麼久的球賽,裁判喊停都沒用,幸虧最後突然下暴雨……】
李言砸了一下嘴:“說起那場籃球賽……我也有印象。大家後來還討論很久你倆到底算誰贏。”
“我。”
雲詞麵無表情,“下雨之前,最後一個球,是我扔進去的。”
李言:“可我記得虞尋投了個三分。”
雲詞:“他那是第四局。”
李言:“還有好幾個突破上籃,有點厲害……”
雲詞:“第三局的事。”
李言:“……”
你記得倒是夠清楚的。
有些人就算談戀愛都記不住對象的事兒,他表舅卻能對虞尋摳出那麼多細節,細節到此人哪年哪月哪一局進了幾個球。李言無不感慨地想。
雲詞不知道後麵八百多頁,是不是都在聊他和虞尋高中時候發生過的事。
他沒再往下看,把手機扔回李言手裡。
-
一天的訓練接近尾聲。
所有人暴曬一天,被曬得精疲力儘。
傍晚氣溫降下來,偶爾還有風吹過,雲詞安慰自己連隊的人再堅持下。
其他幾名教官湊在樹蔭底下聊天,聊著聊著,教官們互相較起了勁兒,不知道誰從哪裡找了個籃球,他們休息的地方又恰好離球場近,乾脆打了會兒籃球。
有不少同學在附近圍觀,給自己連隊教官聲援:“好球——”
雲詞看著他們班教官幾次投球都沒進,被人起哄:“你行不行啊,輸的晚上請吃飯啊。”
法學二班教官姓王,白天訓練的時候和他們吹牛打賭。
王教官看了眼計分板,熟練地耍賴:“三局兩勝。”
“誰他媽跟你三局兩勝,就一局,你就是輸了。”
“我們教官之間比不算,”見耍賴沒用,王教官熟練地甩鍋,站在那十分淡定地說,“……讓學生比,看誰帶的兵強,才是真正的強。”
雲詞右眼忍不住跳了一下。
王教官轉了個身,喊:“二連班長!過來!”
雲詞很冷淡地把眼神瞥開,裝聽不見。
王教官頓了下,氣沉丹田:“雲詞,你小子彆跟我裝聾,我知道你聽見了,趕緊出列!”
“……”
“到。”雲詞往前走了一步。
王教官板起臉:“剛叫你怎麼半天沒反應。”
“風太大,”雲詞說,“沒聽清。”
“先不跟你計較。”王教官咳了聲,又問他:“你籃球打得怎麼樣。”
“還湊合。”
說完,雲詞又反問:“跟誰比?”
這話提醒了王教官,他問邊上那名教官:“你們一連派誰,趕緊的,馬上解散去食堂吃飯了。”
雲詞的右眼皮在聽見“一連”這兩個字之後又跳了下。
哪個一連?
計算機係,新媒體,還是……
“法學一連,”王教官嗓門聲很大,“彆磨磨嘰嘰!”
所有人的視線不由自主跟隨這句話轉到斜對麵某連隊,或者說,是某連隊的某個人身上。
他們連隊班長正蹲在隊伍末尾,軍靴踩在地上,一身軍訓服把這人身上肆意的少年氣勾勒得淋漓儘致,他頭微側,在和前麵那群男生說笑,笑意裡沾著幾分漫不經心,眼睛卻似乎一直盯著他們這裡。
一連教官也來勁兒了,扯嗓子點名:“虞尋,站起來迎戰!彆給我們一連丟麵子。”
“……”
雲詞站在球場上,深刻體會到了四個字。
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