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原來,她就是鸞鸞(2 / 2)

她的嗓音細細的,並不尖銳,輕柔悅耳,含嬌細語。

像是一根羽毛四處浮動,鑽去了骨頭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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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不知身邊的風花雪月,隻朝著身側幾位女眷說話,卻忽地察覺周圍冷清,幾個能說會道的人都遠不如方才熱鬨。

眾人也都不是瞎子,隱隱瞥見皇帝入座後一杯一杯喝著酒,是以再無人敢打趣旁的,唯恐惹煩了皇帝。

太後見狀困惑不解,“陛下來哀家這處怎生隻喝酒?莫非又是前殿相公們得罪了陛下?”

聽太後此言,皇帝悶笑一聲,算是默認。

“前朝的事便也應該前朝說去,如何能來了我們這處也如此厲色......”

太後便命宮娥去給席位賜下酒水。

“今兒是皇帝的慶功宴,誰也不能喝獨酒,諸位今夜可彆怕醉了,哀家這後殿幾十間房舍。”

女眷們見此都隻能跟著賠笑,留宿皇宮可沒幾個女子敢留的,但太後都發話了,便是被人抬出去也是要喝的。

大徵才是立國,女子間頗有些豪傑灑脫之風,不說千杯不醉,喝上兩壺不是什麼難事。

太後更是如此,雖滴葷不沾,卻是頓頓離不得酒水。

宮娥斟下滿滿一盞酒,皇帝看也沒看便將其飲儘,太後瞧之亦是歡喜,隻覺得這兒子是給她麵子,亦是以袖遮掩,將手中酒水飲儘。

連皇帝和太後都喝完了酒水,底下更無人敢推辭。

便是連樂嫣也不敢。

盧恒想替樂嫣接過酒盞,可樂嫣卻拒絕他的摻和,甚至為了爭搶一般,先一步微微仰頸,紅唇輕啟將手中酒水一口飲下。

她原以為自己這番豁出去,將那些惡臭的酒水飲下,隻要能忍耐的等它穿過了喉嚨就好了。

就如同她以前瞧著父親閒暇時喝酒一般,陪著幾個小菜,便能喝的春風滿麵,瀟灑自得。

可樂嫣著實高估了自己,沒喝慣酒水的人,又是一口悶下去,一下子隻覺濃烈刺鼻的辛辣翻湧而上。

“咳咳咳........”

她頓時被嗆的連連咳嗽,整個口鼻喉腔都跟著灼燒疼痛起來。

樂嫣知曉這是宮宴,不可出差錯,是以強忍著嗓子眼裡同前仆後繼的癢,隻能低聲壓抑著咳。

她咳的小聲,除了盧恒,連身邊人都未察覺。

奈何高座之上正與太後說話的皇帝總是格外耳清目明,他似被驚擾一般緩緩抬眸,目光停駐往那張嬌嫩芙蓉麵上。

隻見她臉泛酡紅,雙眸含淚,鬢發散散的飄落幾縷。

孱弱纖細的身子仿佛摧心撓肝,一旁的丈夫卻隻是替她輕撫後肩。

皇帝神情泰然,隻轉頭喚起身邊伺候的尚寶德。

“去,為夫人送去茶飲。”

樂嫣正是難受的時候,隻覺得嗓間火辣,眸光卻瞥見尚大監端來一壺鎏金高腳壺朝她走來。

“陛下賜夫人茶飲。”

樂嫣一震,不想陛下竟這般有心,她道謝過後,便恭敬接過,連忙斟了一杯淺淺入口。

嘗過一口,樂嫣一時驚訝,這竟不是茶水,而是桑葚汁......

微涼甘甜,幾乎是入口的一瞬,便緩解了嗓中的熱辣。

和記憶中的,亦是一般的味道——

樂嫣還未來得及感動,卻聽盧恒道:“喝不了,便不要喝。”

她扭頭看他,盧恒卻已出列。

他將酒壺中的酒水儘數斟於自己酒盞之中,手持酒盞便朝著上首皇帝與太後:“臣妻不善飲酒,臣代她飲下。”

語罷,樂嫣眼睜睜看著他將一整壺的酒水儘數飲下。

樂嫣忍不住眼皮一陣顫抖,心中縱然不想搭理他,卻也升起一陣陣的於心不忍,可勸阻的話已經是晚了。

宮中的酒水可是烈的很,樂嫣隻能將方才皇帝賜下的桑葚汁整壺倒去他空了的酒杯裡。

“快喝些果汁潤潤喉。”她道。

盧恒這般豪放護妻之舉,自是再次引得滿場女眷們豔羨之聲,“這般漂亮的娘子,哪個丈夫不該悉心疼愛著?倒是咱們都是粗人,再烈的酒都能喝得......”

“哎呦喂真是的,這疼愛都是相互的,你沒瞧見侯夫人又是如何心疼侯爺的?男人麼,竟連一杯酒都舍不得他喝。”

便是連上首太後聽了,唇角都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

若她還十幾二十歲,靠著恩寵過活的年歲,見到叫自己豔羨的這份恩愛,隻怕是心中不喜,覺得嘩眾取寵。可偏偏她早過了那個年歲,轉頭看著一群年輕郎君娘子這般恩愛,反倒有了一分置身事外的歡喜來。

看吧,也真有如戲文裡那般恩愛不做假的——

太後忍不住朝著身側隻顧喝酒的皇帝道:“可見善化的這個女婿選的好,這般恩愛的夫妻,當真是罕見.......”

“這人啊,在世一遭如何風光如何瀟灑,到頭來其實都是一場空。就該是早早尋個良人,知冷知熱的,這般日子過的才體貼......”

她自以為聰明的趁著機會朝著皇帝又說起大道理,卻忽地聽見一聲極細的響聲。

隻見皇帝握在手中的白玉盞,竟從中碎裂開來。

渾濁的酒水沿著縫隙流出,將皇帝手臂澆的一個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