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寧和太子其實算不上親表兄妹,她母親是先皇後母家的養女,一開始就是準備和世家聯姻,嫁給她父親算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佳緣。
奈何隨寧出生沒幾年兩人便雙雙去了。
隨寧最初被接到東宮也沒打算久住,太子帶著她,隻是在給隨家威懾,以告訴隨家不要仗著隨寧父母雙亡就以為沒人護著。
後來他就說不用回去了,那邊還不如他會帶孩子,隨寧就一直住到了現在。
被他養得是人看見都要給三分薄麵。
除了沉王,他是看在她父親麵子上才在她小時候教過她半年,準許得病的她借住進沉王府用藥。
山高皇帝遠,他在殳州便算一個土皇帝,但為人沉穩可靠,不近女色又膝下無子,深得皇帝信任。
隻不過說到底,他隻是個成年男人。
沒拒絕隨寧的小把戲,便是允許她這個女學生對老師的冒犯。
月亮剛剛爬上夜幕的時候,榆木燈罩著紗罩,襯得青釉瓷瓶明淨通透。
隨寧坐在羅漢榻上,腿上蓋著香潔衾被,正在為太子繡冬襪。
嬤嬤掌燈過來放案桌上,笑說:“姑娘繡工精細,日後誰要是娶了我們姑娘,有福了。”
隨寧手裡針線輕穿過繡布,笑道:“我要是出嫁,以後這活就交給丫鬟們做了。”
嬤嬤想到的是太子,說:“太子殿下穿習慣了姑娘做的,宮裡做的都得往後排,哪還願意要彆人的?”
她這意思便是想說隨寧日後要嫁回東宮,畢竟除了太子之外,東宮大部分人都不想到隨寧還能嫁誰。
隨寧不置可否,卻開口問:“卓然堂那邊的東西怎麼換了?”
嬤嬤沒想到她觀察得這麼仔細,如實道:“下午太子殿下那邊來人,說新得了套白瓷茶具,想著姑娘喜歡喝茶,便讓人送過來,隻是那邊的桌椅顏色太淺,要換套深色來配。”
她慢慢繡著手裡梅花,道:“原來真是表哥。”
嬤嬤見她反應平平,還以為她是不解其中意思,小聲道:“隨家那般對待姑娘還敢厚著臉皮來求人辦事,太子殿下這是心疼姑娘了,哪像那個蕭玉,跟父親來東宮這麼多次也沒得什麼好東西。”
隨寧手裡的針不小心戳破手指冒出血珠,她收著手輕含在嘴裡,垂眸間看不出在想什麼,隻輕道:“或許以後就有了吧。”
隨寧這邊發生的事都瞞不過太子,隻不過也沒人比她了解太子。
旁人會從她見二夫人那天的話裡聽出對太子的喜歡,但以太子那性格,想必隻會認為她是因為被欺負受了委屈,覺得隨家果然晦氣。
比起這些世俗之物,未來蕭玉身上佩戴的那塊太子貼身玉佩,要有意義得多。
但隨寧這一輩子已經不想從太子那裡得到更多。
東宮該有更顯赫的女主人來相配太子,那個人不會是她,也不該是一個太子舍人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