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話能說,有的話卻是一句也說不得。太子不喜歡隨家,隨寧回去一趟,他遲早是要找來問話。
但隨寧這一趟大清早來找他,不全是要把去過隨家的事告訴他。
屋裡太監早早端著托盤下去,楚及徽隔著圍屏換衣服,開口道:“你要我召見隨家那個蠢兒子?”
隨寧坐在圓凳上,為他換玉佩上新絡子,輕道:“今年災情嚴重,表哥喜歡一個人扛,可我不想眼睜睜看你受累,與其讓那群皇子累垮表哥然後坐享其成,還不如讓憂心忡忡的隨家替表哥分憂,我和隨家的事反而成小事。”
她說連建國寺那邊的災民都多得住不下,其他需要朝廷賑濟的地方更多,以後若有仗要打,拖起來難打,旁的權貴睜一隻眼閉一隻不想出力,倒不如隨家先出一把力,讓人看看東宮態度。
誰都知道隨家最不得太子心,若連他們都能因為搶先一步行事入了太子眼,後麵的人隻會跟著討好。
楚及徽動作一頓,仿佛知道她心疼他,隔了好一會兒才道:“就這麼怕表哥累倒?”
隨寧慢慢看向屏風,她怕他累倒,也怕他被人陷害。
隨二爺到底是落井下石指證過太子調戲寵妃,在太子登基之前,必須要讓他們知道太子在他們才有榮華富貴。
她說:“我不想你出事,你應我這一回。”
隨寧向來聰慧能乾,做事都有自己考究,她年幼時受儘欺負,被接到東宮至今也是一副乖順溫和模樣,不敢說不敢做,讓楚及徽養她費儘了心思。
她願意提要求,楚及徽也願意聽。
太子蟒袍搭在紅木架子上,上朝時要起早裡三層外三層的穿,但今天|朝中休沐,楚及徽要去的地方也不是宮裡,是郊外探軍隊。
“你來求我,我自然是應的,”楚及徽笑了,“但下不為例,彆真以為隨家有多好,我沒動他們不過是因為你,但你個小姑娘去那種鬼地方沒人保護,出事了表哥心疼死。”
屋裡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對隨寧總是愛說這些親近話,彆人覺得他們是一對,也不是沒有原因。
隨寧輕道:“二叔嘴巴到底會討陛下開心,你若因我為難,不值當。”
楚及徽那裡安靜下來,淡道:“表哥疼你是想疼你,可沒教過你什麼叫為難。”
隨寧心想他是沒教過,可她不想讓他平白無故得罪人。
楚及徽換好了衣服,從裡邊走出來,一邊整著袖子,又順手給隨寧拋了一塊自己的令牌。
隨寧一時沒反應過來,低頭看了一眼上麵刻的徽字,才抬頭道:“表哥?”
“開個善堂而已,彆動自己的嫁妝,”楚及徽懶聲道,“我給你添了那麼多東西,是讓你用自己身上,其他去找管事取。”
隨寧手指驟然蜷起,又讓自己慢慢鬆開,無奈回他一聲知道了。
他永遠都在注意她的事,永遠都在為她考慮。
外頭天色已亮,隨寧慢慢起了身,去為他束玉佩,她低眸說:“表哥給我的東西都夠我用了,我想爹娘留給我的嫁妝勻些出來救濟彆人也無事,日後我要是嫁人,有表哥給我撐腰,彆人也不敢說我嫁妝多少。”
她站在他麵前,用來挽發的簪子很是素淨,未挽起的長發搭在細肩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纖細溫柔。
“我的婚事都沒定下,你想這些東西做什麼?”楚及徽抬起手為她扶穩玉簪子,又捏了捏她聽不太清楚話的右耳,“就算真要嫁,到時候挑個身份低的入贅,你哪都不能去,等以後封你做公主。”
他以前喝酒喝得半醉不醉的時候就跟她說過,身份太高不行,容易讓她受了委屈就把肚子裡咽,身份太低也不行,日後隨寧在彆的女子裡難抬起頭。那便隻有一個辦法,讓她本身就高不可攀,能掌控其他男人。
隨寧這一輩子不太支持太子和蕭玉,是因為蕭玉不能為太子帶來任何助力。
但蕭玉對她的不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她到了婚嫁年紀也沒有議親,待在東宮幾乎獨得太子恩寵,所有人都覺得她遲早是太子的人。
“我聽表哥的安排,”她手指輕輕停在他腰間,“蕭姑娘昨天來了一趟,沒等到表哥,表哥今天要抽空去找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