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陸嶼然來歸墟了?(1 / 2)

溫禾安來到歸墟多久,有關她與天都的傳言便傳了多久。嚴格來說,除了一些極儘誇大離譜的,其餘言論,並不全是空穴來風。

她姓溫,家中排行第二。

而今四極荒廢,九州分裂,部落氏族,宗教門派分布各地,各自為王,黎明疾苦,戰亂不休。然這些都是小打小鬨,凡提起真正的龐然大物,眾人心中皆有數,無非是以溺海縱橫兩線為分割的那三家。

位於溺海東南的北冥巫山,西北的東州王庭,以及東北方的天都溫家。

溫禾安的溫,便是天都溫家的“溫”。

流放歸墟之前,溫禾安也是九州之內令人津津樂道的人物,她出身頂級世家,顯赫已極,卻並不是庸庸碌碌,靠家族蔭蔽那類。

大名鼎鼎的“天都雙姝”,她便是其中之一。

這不僅隻是個名號,相反,溫禾安在溫家手握實權,出事之前,天都外十五城,全都歸她管轄。光是修為達到第八感以上,自願歸入她麾下的強者,就多達數百。

更遑論,五年前,天都與巫山突然宣布聯姻,溫禾安與巫山“帝嗣”陸嶼然結為道侶,同時接管天都內城近衛司。這無疑將她的聲望推至巔峰,在名聲與議論度上,甚至一度超過了溫家那位同樣優秀奪目的三姑娘。

可惜,再如何輝煌耀眼,也是從前的事了。

現在的溫禾安,落魄到靠變賣殺手們的家當過生活,大冬天的修為儘失,冷得擠在一床木板上全身打顫,悲慘得叫人難以置信。

這是事實。

來到歸墟之後,溫禾安反思過許多次,自己究竟是怎麼將這樣一手牌打得稀碎的。

凡為世家,莫不野心勃勃,親情總是淡薄,她與溫家互相利用,這麼多年,隻要不觸及底線,關係很是穩定。至於被她得罪過的仇敵,倒是不少,可既然都能得罪,就證明他們沒有那個本事拉她下水。

想來想去,還是怨溫禾安自己,她養蛇自噬,竟將江召留在了身邊。

她現在一閉上眼,眼前就會自動轉變情景,回到一個半月之前的天都。

溫家家主在九境巔峰停留多年,直至九月下旬,終於找到了踏入聖人境的契機。

要知道,整個九州的聖人境才有多少,掰著手指頭都數得出來,溫家僅有三位,每多一個聖者,都象征著家族實力又更上一層樓,這件事自然成為了整個溫家的重中之重,其他事情都要為這件事讓步。

為了這個,天都內外城悄無聲息開啟了戒嚴狀態,溫禾安和溫三作為溫家最有前程的後輩,負責此次守衛工作。

按理說,內外城的勢力攏於溫禾安手中的較多,該是她負責內外城守衛,嚴守天都,可這次她收到的命令是貼身守衛家主閉關所在的通靈塔。

她接收這調令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一旦出了什麼事,這責任就是自己的。

且家主是在一片腥風浪雨的氣氛中閉的關。

彼時,天都內外不知怎麼突然傳起了將立少家主的言論,且局麵愈演愈烈,溫禾安起初不以為意,誰知家主閉關前,竟親口對她與溫三說,待他出關,便有意隱退,將封少家主,昭告九州,穩固人心。

說溫禾安與溫三皆是家族的棟梁之材,少家主之位不論落到誰身上,都希望她們表姐妹之間關係和睦如初,一個務必寬和待下,一個務必勤勉侍上。

他說寬和待下時,看著溫三,說勤勉侍上時,看著溫禾安,其中意思,已經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溫禾安倒是沒有憤怒失落,隻是覺得奇怪,非常奇怪。

就算再給她一個腦子,她也不覺得溫家會在這個時候選少家主出來。溫家對帝位思之如狂,這麼多年,因為陸嶼然的“帝嗣”之名慪到要死,他們會甘心就這樣定下少家主之位,而不是取得帝位之後,將真正的“帝嗣”之名冠到未來接班人身上?

話雖如此,溫禾安還是將手邊能推的事都推了,專心負責這件事,可修士閉關,動輒三五年,在這期間,她不可能全程守在通靈塔,其餘什麼事都撂下不管。

她於是在通靈塔下設下個巨大的陣法,抽調了數十名八境以上強者和三位九境強者日夜守護,但他們隻在外圍待命,一旦預備強行進入陣法中心,便會被攔下,同時通知她。

被予以特權,能真正出入陣法,直達通靈塔的人,隻有一位。

江召。

可眾所周知,這位王庭質子修為隻有七境,難以突破,是一顆擺在明麵上被廢棄的棋子,若不是因為與溫禾安的風月之事,世人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而要突破一個即將踏入聖人境強者閉關時產生的屏障,並且做到中途打斷,傷害到本人,至少得是八境巔峰的修為。

簡而言之,江召沒這個本事。

但事實就是,在法陣沒有任何破損,被強闖的跡象下,通靈塔仍舊出了意外。有人闖入了通靈塔,擾亂了家主閉關的進程,並且險些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最後關頭被及時趕來的溫三出手製止了。

滑稽的是,人沒捉到。

等溫禾安回到天都,隻有在堂下受審的份。

森嚴的古殿中,有人高聲喊她早有預謀,隻因家主定下了溫三少主溫流光為少家主,她心生嫉妒,於是精心籌劃了這一場事件,大家眾說紛紜,她跪在堂下,一句也沒為自己辯解。

其實她能說的有很多,她是有多沒腦子,會在自己負責的事件裡行凶,她能從這裡麵得到半分好處嗎。

更何況。

家主死了,少家主之位就輪到她了?

可她更知道,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是無用之舉,隻會平添自己的狼狽。

因為她沒辦法解釋為什麼明明是自己布置的陣法,自己挑選的心腹,自己確認過的每項細節,怎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腦子一片亂,隻知道一條:陣法到現在都是好的,證明從始至終,隻有被自己允許的人進去過。

也就是江召。

他到底怎麼做到的,她不得而知,可她親眼所見,在溫家數百雙眼睛之下,在溫禾安的外祖母親自出麵,問及溫禾安可有允許其他人進入大陣時,她這位明明知曉一切內情的的“情人”臉色凜如霜,說了句:“二少主究竟應允幾人入陣,江召不知。”

這一句,直接判了她的死刑。

溫禾安不是傻子,她立刻意識到,江召和溫三合夥了。

一切籌謀,就是為了今日。

溫禾安被定罪時,她的外祖母,也就是溫流光的祖母精神矍鑠,雙目炯炯,如是說:“你說自己沒有行事動機,可你無法自證清白,即便蓄意謀害,大逆不道是假,可辦事不力是真。”

“去歸墟,好好反省吧。”

溫禾安就是這樣被剪除一切翅羽,押來了歸墟。

多年籌謀,付諸東流。

到現在,能不能活著,都得看她在絕境中生存的心態與本事。

溫禾安都能想象那些昔日的舊相識,在聽到這件事後,都是如何在被背後嗤笑與評論的。知情的說她為情亂智,色膽包天,不知情的說她糊塗短視,自毀前程,最後來句總結,說因果輪回,她活該。

她想了想後麵不知道還會來幾波的暗殺,以及日漸拮據的日子,靠在冷冰冰的牆麵上,無聲崩潰了好一會,半晌,又默默恢複過來,拉過棉被,原樣蓋回自己頭頂。

先睡覺。

明天還有正事要做。

活著就還有希望,活著,未來總有機會將今日所受一切悉數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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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大霧彌天。溫禾安端著竹筒杯,走出自己砌得十分敷衍的土籬笆牆,到那頭小溪的石板子上洗漱,水麵結了冰,她用竹筒杯底部去敲開,舀一勺水覆在臉上。

人和靈魂一起清醒了。

回去的路上,溫禾安看見鄰居家的雞出籠了,公雞圍著她繞了一圈,聲音倒是嘹亮,隻是尾巴上掛了霜,還結了淩,走動的時候像吊著幾條廉價流蘇。

她一邊拉拉笨重的衣領,把臉藏進去,一邊笑。

好在昨晚上了藥,今天胳膊隻是痛,但並沒有發熱,人的精神不錯,在出門前往集市變賣那幾樣東西前,她給自己又換了次藥,準備賣完東西後再隨意買點東西當早膳。

帶上門準備出去,發現自己的牆根底下放著個紙團,打開一看,是個糖餅和豆團,早就冷了,拿在手上硬邦邦的,像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