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拉把槍壓進特工的頭發裡,感受著薄薄的皮肉在頭骨上滑動。
“保安先生,請相信我,如果你活著回去,等待著你的絕不是失業而已。”
特工突然鎮定下來。他閉上眼睛,冷靜地等待即將到來的處決:“我不是保安。你,還有你的舅舅,永遠不會懂得尊重一個人的價值。”
“……你所謂的價值就是被韋迪克差遣?說到底不還是給人打工?”
“你是不會懂的。”特工臉上出現了譏諷的神色,“韋迪克說得沒錯,肯威早已背棄了聖殿騎士的教條。”
在兩人下方,阿基裡斯站直身子,再次朝著蝙蝠俠攻擊。他已清楚自己無法殺死蝙蝠俠,於是暗中朝肖恩使了個眼色。肖恩咬緊牙關向反方向跑走。三個刺客趕到了現場,其中兩個衝向蝙蝠俠,另一個一把拽過肖恩,拖著他迅速消失了。
情況會變得越來越複雜。賽拉已經看見不遠處迅速靠近的西格瑪小隊,領頭的男人端著一把衝鋒槍,看向沉睡的街道的眼神仿佛在看廢墟一片的戰場。
“那個人,是不是你們的隊長?”
特工不再回話。賽拉看著他那副英勇就義的模樣,嘴角抽動:“真是……令人難忘的堅決。”她收起槍,轉而揪住他的頭發,死死摁在屋簷上:“我隻剩一顆子彈了,不會浪費在你身上的。說老實話,我不想在你們這群人身上浪費更多東西了,包括時間。”賽拉舉起槍,狠狠砸向特工的後腦勺,隨後把暈倒的人推向地麵,砸在了阿基裡斯身後。
貝格已來到現場。他看見癱軟在不遠處的下屬,再看看刺客,做出了每一個有點自大的哥譚外來者都會做出的決定:他無視蝙蝠俠,衝了過去。
賽拉已對戰況不感興趣。她閉上眼睛,仰起頭。因為現場太過煩人,她徹底關閉聽覺。她身上還留著怪物難聞的味道,現在她在努力忽視它。另一股微弱的味道像一根細絲出現在她的腦海裡。以街道那頭的小旅館為起點,一條延伸到港口的方向,一條則朝著反方向離開。
露西的血,粘在另一個人身上。那個人從旅館的窗戶出來,在屋頂間掠過,向城市深處跑去。
他襲擊了露西。更大的可能則是,他就是那個實驗體。
他要去哪?
賽拉悄無聲息地跟了過去。
*
沃倫·韋迪克看了一眼手表。
現在是淩晨四點四十二分。太陽的光芒遲鈍地投射在哥譚黑色的建築邊緣。韋迪克走近animus,想趁著有時間先調試一下這台機器。
有什麼重物落在了車頂,發出沉悶的響聲。韋迪克抬起頭,聽見頭頂上的人一步一步地走過車廂,落在貨車背後。隨後,緊鎖著的貨廂大門被敲響了。
韋迪克打開對講機,小聲呼救:“……有人在嗎?快來。”
他隻聽見電流的沙沙聲。
韋迪克迅速起身,又被機器絆倒。他狼狽地站起來,跑到貨廂另一頭,從那裡的小門鑽進了駕駛室。好在他身形瘦小,鑽得不算吃力。他剛啟動貨車,旁邊的車玻璃上就出現了一張人臉。
17號實驗體戴斯蒙·邁爾斯站在車外看著韋迪克。他的嘴角有一道早已愈合的傷疤,讓他的表情看上去格外冷峻。
韋迪克想也不想,一腳踩下油門。在引擎的轟鳴聲中,貨車絕塵而去。韋迪克瞄了眼後視鏡,17號仍站在那裡,注視著自己離去。
他心心念念的實驗體主動出現在他麵前,可惜在沒有監牢與鐐銬的情況下,他唯一的結局就是被自己的受害者殺死。
韋迪克把車開得飛快,在車輛漸多的公路上橫衝直撞。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飛速跳動。熟悉的重物砸在車頂的聲音再次響起。戴斯蒙趴在車頂,用手肘凶猛地砸向擋風玻璃。韋迪克大叫一聲,瘋狂地轉動方向盤,貨車衝向了路邊一座燃燒著的建築。
在猛烈的撞擊下,戴斯蒙被甩飛出去,落在廢墟中。韋迪克則趴在方向盤上失去了意識。
*
等賽拉趕到現場,看著這棟火光四射的大樓,心中感慨:這該不會全是那個實驗體做的吧……
她走進快要熄滅的火場,很快在貨車內發現了昏厥的韋迪克。
賽拉思索片刻,掏出槍對準了韋迪克:“……最後一顆子彈。看來是留給你的。”她有些遲疑,因為這時候殺死韋迪克還是有點早。
但是,一切都太巧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仿佛命運早就自作主張地安排好,讓韋迪克在這種情況下碰見塞拉,注定今天要死在賽拉手裡。以後估計都不會有這樣好的機會了。
就在賽拉躊躇之時,餘光看見身側的人影閃現。她走到貨車背後,和兩個正在試圖搬走機器的刺客麵麵相覷。
打暈了兩人之後,賽拉進入貨廂。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完好無損的animus機器。
它和被毀的實驗室裡那副棺材似的機器不同,設計得更加人性化,整體呈曲線型,讓人躺著的部分包裹著一層紅色的軟皮革。機器的左手邊有一個小型的采血機器。躺在上麵,把手臂伸進去,就可以通過自己的血液窺見祖先的記憶。
賽拉仍保留著剛剛追蹤實驗體的狀態。她的眼睛透過機器的外殼,好奇地分析內部精密的計算機。其實她也看不太懂多少東西,但對機器上方提供視角的那塊屏幕很感興趣。
在這種狀態下,她暫時關閉了聽覺。因此,她沒有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也沒有聽見拉上槍栓的聲音。
直到子彈攜帶著灼熱的風鑽進身體,她才意識到自己被襲擊了。
她倒在機器上,艱難地轉過身,看見一個男人走到她身邊。金發,墨鏡,黑色皮衣,是在港口遇見的那個人。
他蹲下,把一根長針戳進賽拉的心臟,獲取了滾燙的血液。隨後,他再次舉起槍,扣動扳機,卻打了個空槍。他沒有子彈了。
他聳聳肩,從賽拉的手裡拿過她的槍。賽拉試圖伸手抓住他,但她的脊椎受損,無法控製上半身。血沫順著碎裂的肺倒流回口鼻,賽拉的喉嚨裡發出痛苦而低沉的嚎叫。
“Desert Eagle,很經典。”男人看著槍,露出一個冰涼的笑,“剛才那個屬於任務,接下來則是我的一點實驗興趣。”
他一隻腳踩在賽拉的肩膀上,把槍口對準她的左眼。近距離射擊帶來的衝擊力幾乎造成了另一場小型爆炸。
還有兩分鐘,羅賓就會到達現場。再過十分鐘,消防車和救護車也會趕到。
在金色的晨曦中,哥譚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