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陳述事實。”珍妮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個小小的黑色方塊,是一枚打火機。
打火機再次觸發了賽拉回憶的閃現。深夜,汽車裡的煙霧,穿紅裙的女人。
霍普·詹森在冰山餐廳外被自己殺死,這枚打火機就是她的遺物。它被賽拉帶回紐約,如今正躺在她辦公桌的最下麵一層抽屜裡。
珍妮手指微動,一簇橙紅的火苗出現在兩人之間,她握著打火機,輕聲問道:“你想起來什麼?”
“……打火機上有一個傘的標誌。”
“是啊。告訴我,賽拉,這個標誌不會讓你覺得似曾相識嗎?你以前是不是見過?”
“我見過,但這和我沒有關係。”賽拉注視著跳動的火焰,形容冷漠,“我有……許多事情要做。我不可能留意每一個細節。”
“那你為什麼又偷藏了丘奇的身體組織?這和你的關係也不大吧,因為好奇嗎?”
“……”
珍妮收起打火機,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你總是這樣,賽拉。追隨著你可笑的第六感,無論做什麼事都喜歡東跑西竄,三心二意。無數次和真相擦肩而過。我知道,因為你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也完全不在乎自己接下來要乾什麼。——你是一條教育失敗的獵犬。”
“先彆急著反駁。”珍妮阻止賽拉張口,繼續說道:“我問你,在哥譚,你為什麼受不了那隻鱷魚的氣息?為什麼一定要去殺死它?你想過嗎?你的行為會不會一直都在受人操控?”
珍妮看著賽拉陰沉的臉,再一次微笑:“你當然想過,但是你不在乎。你太過自大,絲毫不懂得控製自己。結果就是,敵人可以輕而易舉地獵殺你,而你仰仗的聖殿騎士什麼也做不了——他們自己還忙著內鬥呢。”
珍妮垂下眼睫,她的麵龐變得冷硬而殘酷:“你害怕那條更艱難的路,所以拚命偽裝成人類,擁抱平庸,簡直是個浪費生命的膽小鬼。”
賽拉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這算是自我批判嗎?”她把盤著的腿放下,饒有興致地觀察對麵那個自稱“理智”的存在,“所以,你知道我的敵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正如我之前所說的,你有我無法接觸的權限,我也有你未知的記憶。”
賽拉恍然大悟:“你希望我們能做個交換。”
“公平,合理的交換。”珍妮俯下身,與賽拉對視,“當然,前提是你對我的籌碼也感興趣。你也可以拒絕我,等你的身體恢複好,意識自然會回到現實中去。”
“我非常,非常感興趣。”賽拉立刻接受了這個交易:“你說的權限是什麼東西?”
珍妮走到animus機器的另一邊,恢複了一開始的冷淡:“躺上去,我有些東西想給你看。”
“呃,我要在這個抽象世界裡使用一台想象中的機器?這其中有什麼隱喻嗎?”
“沒有任何隱喻。你把這個世界理解為夢境,那接下來的體驗可以當成夢中夢。”珍妮從口袋裡掏出了另一個東西(她的口袋看上去真的挺深)遞給塞拉。一張磁盤,上麵寫著“Objective 16”。
“16號實驗體?這是哪來的?”
“原本就插在運行的機器裡。就是這東西影響了我,讓我產生了自主意識。我需要你進入機器,讀取這塊磁盤。——這是我做不到的事。”
“animus的記憶隻能由血脈相同的人共享。16號實驗體應該已經死亡,這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在幾百年前,你們的確擁有同一個先祖。”
賽拉有些驚訝:“……世界真小。”
“不,世界很大,大得超乎想象。”珍妮彆有深意地說道,“登入機器,你會明白我的意思的。”
賽拉聳聳肩,躺在了機器上。珍妮將磁盤放進animus,啟動機器。一塊弧形的液晶麵板出現在賽拉眼前。*
“這和現實不一樣。你會以旁觀者的身份進入一段固定的記憶,等你適應了那邊的世界,我會告訴你下一步該做什麼。”
大腦再次陷入一片混沌。賽拉一時難以接受那種眩暈感。她用餘光看到珍妮站在自己身邊,試著和她搭話保持清醒:“我要個自己取個名字嗎?就像給遊戲存檔取名一樣?”
“我已經給你取好了。”珍妮在操縱麵板上敲擊鍵盤,“從各種意義上來說,你是18號實驗體。”
“那根本就不是人類的名字。”賽拉撇嘴,一股強烈的困意襲來。
珍妮彎下腰,輕輕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你早就有一個人類的名字了,賽拉。”
*
賽拉是被晃醒的。
她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蜷縮在一個不大的木箱中,小半邊身子都泡在海水裡。環境陰暗而潮濕,外麵還傳來嘈雜的人聲。這比在珍妮身邊的觸感要真實許多。她撐起身子,用脊背撞擊頭頂的木板,撞了大概半分鐘。木箱被撞開後,賽拉慢慢爬出來,踩在深及腳踝的水中。她抬起頭,看見幾個打扮奇異的人如臨大敵地看著自己,視線相交時還紛紛後退了一步。
“又出什麼事了?”一個男人不耐煩地撥開他們,抽出槍對著賽拉,“這誰?”
賽拉最近非常討厭槍械。她計算了一下兩人的距離,打算趁著男人沒開槍時衝過去折斷他的手腕。
昏暗的船艙裡,男人看清了賽拉的臉。他舉槍的手緩緩下移,臉龐變得呆滯。
“……卡洛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