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頗為緊迫的沉默之後，秘書開口：“……在運作了，那邊不配合。”

肯威點點頭：“是何種形式的不配合？”

秘書深吸一口氣：“各種形式的……不配合。他們背後是韋恩。”而韋恩不願意配合。

又是一陣令人（單指秘書）焦慮的沉默。海爾森雙手交叉，托住下巴：“賽拉·肯威在哪裡？”

終於到了最困難的部分了。秘書暗暗給自己打氣，好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沉穩一點：“肯威小姐就在這裡——在實驗室。她準備接受采訪。”秘書飛快地抬眼看了一眼老板，瞬間就被肯威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強大自控力折服了，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們沒辦法阻止她，她就是animus的負責人。”還是你運用專製權力親手任命的。秘書把這句話吞進肚子，把腦袋深深地埋了下去。

*

彼得·帕克去年剛剛畢業，任職於紐約《號角日報》，職務為攝影師兼記者，目前影響最大的攝影作品是自己穿上蜘蛛俠戰衣後的九連自拍。作為彼得·帕克，他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是紐約這座城市中不起眼的背景板。他善良、聰明，對自己的記者事業充滿熱情——和其他年輕人一模一樣。

帕克初入職場，麵對社會熱點並不具備老記者會有的敏銳感。等他如往常一樣睡過頭，一邊在樓宇間蕩來蕩去，一邊刷手機時，“阿布斯泰戈涉嫌反人類實驗”這個詞條已經熱度爆炸了。

他三兩下劃完所有評論，對這場壯觀的罵戰嘖嘖稱奇，接著調整蛛絲的角度轉了個彎，來到下一個街道的上空。這時候他才發現郵箱裡有一個新郵件。

他毫無準備地點開，發現這是一張十分正式的文件，白底黑字，pdf格式。抬頭是阿布斯泰戈那個充滿設計感的三角形logo，最底部是兩個公章。這太正式了，像個聘用合同。兩者中間的內容為：

“帕克先生，你好！我是賽拉·肯威。你想知道animus實驗背後的秘密嗎？今天上午十點半，我在公司大樓等你:-)

PS：希望你能早點來，再過一會兒我就要被抓了。”

帕克瞪大了眼睛：“……我被詐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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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詐騙，而是深思熟慮後的選擇。

賽拉需要一位擁有正義感，又不會玩太多文字遊戲的樸實記者。這位記者的報道或許不會客觀，但也不會隱瞞，可以稱職地扮演一個傳聲筒，並適當地在激憤的人群中添一簇小火苗。於是她打開手機，翻閱諸多報社的融媒體賬號，看到了一套直擊眼球的九宮格寫真。

蜘蛛俠，各種角度各種動作，有幾張似乎還是刻意凹出來的造型。拍攝者顯然是個興致勃勃的蜘蛛俠粉絲，即使身處蜘蛛俠黑粉大本營《號角日報》，也倔強地拍了一套過分親切的蜘蛛俠照片。

很好，年輕又樸實，在報社裡地位估計不高，攝影技術還挺好。賽拉果斷給他發去一封充滿了吸引力的郵件，蹲在昏暗的辦公室裡安靜地等待他，並打發走了許多表情詭異的公司雇員。

在海爾森·肯威的某個秘書離開後，賽拉終於等來了那個受歡迎的客人。

見到彼得·帕克的第一眼，賽拉便微笑著眯起眼睛。在她的視野裡，這個棕頭發青年的思維填滿了整個房間，但不是隨意地流動，而是呈現出嚴密的幾何形狀，從大腦出發，環形展開——像一張蜘蛛網。

太整齊了，也太密集了。賽拉感覺到自己手臂上甚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彼得·帕克此刻也在起雞皮疙瘩。

在他敏銳的第六感（他稱其為蜘蛛感應）中，眼前的生物可能不是一個漂亮和善的女孩，而是體長一百米的巨大海怪。不然蜘蛛感應不會這麼強烈，需要他運用理智壓下奪門而出的想法。她的辦公室密不透光，隻有桌上亮著一盞小燈。賽拉·肯威站在辦公室中央，異色的眼睛似乎在發光。

在這一刻，兩人都因為生理上對彼此的厭惡而沒有說話，他們的想法詭異地重合了：“這家夥不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