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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經數天後,阿布斯泰格樓下的抗議活動陷入了疲軟狀態。
畢竟,大家都是要吃飯的,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專業從事抗議活動,而憤怒又是最容易消退的情緒。
海爾森·肯威站在他視野廣闊的落地窗前,低頭看著窗外被扔滿抗議標語和垃圾的噴泉,背著手思考著什麼。
他身後的門象征性地響了兩下,隨後被推開,賽拉站在門後,眨巴著眼睛看他。
海爾森上下掃視著外甥女,揚起一邊眉毛:“賽拉,看來你的環保活動進行得很順利,現在都在垃圾桶裡找衣服穿了。”
賽拉低頭看看,牛仔褲一邊的褲腿隻剩下半截,襯衫破破爛爛,被臨時找的員工製服勉強遮住。她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環保是需要代價的。”
“那麼,發生了什麼?”
“我也想知道,請先等我搞清楚吧——你想找我說什麼?”
“還能有什麼?”肯威伸出手,示意賽拉看向窗外,“關於我們這次的——公關危機,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賽拉故作不解:“公關危機?難道不是商業宣傳嗎?我來之前看了眼趨勢,大家的話題已經從非法實驗轉到基因工程了。”
“但是非法實驗仍然存在。”海爾森的演技比賽拉更精湛,現在他看上去真的很困擾,“這是難以抹去的汙點。”
“啊,我們會誠懇地道歉的。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沃倫·韋迪克也是。多虧了善良的無名英雄,他已經被捕了。”
肯威點頭:“我知道。那麼,我有一個小問題。”
賽拉一屁股坐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懶洋洋地支著腦袋:“請講。”
“你真的覺得,你可以替代韋迪克,接手我的項目嗎?”
賽拉看著舅舅,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坐起身,假笑著攤開手:“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
海爾森也坐到辦公桌前:“我希望什麼了?”
“踢走亂搞實驗的韋迪克,保護你珍貴的項目。我做到了,隻不過比你想得要激進一點。”賽拉端起茶幾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但是過濃的紅茶讓她一口都喝不下去,“啊,我明白你的顧慮。韋迪克先生的確很有才華,起碼比我有才華。但現在的實驗室並不是非他不可。”
“你是說他身邊那位刺客小姐?”
“不,她負責另外的事——這裡有水嗎?礦泉水?我覺得我渾身的血都要被燒乾了。”沒等海爾森吩咐送水,賽拉就走到書架旁,把今早剛送來插綠百合的花瓶裡的水全部喝得精光。
“非常得體。”海爾森讚許地點頭,“很有貴族風範。斯圖亞特伯爵真是教導有方。”
賽拉沒理會對方的嘲諷,快速愈合的傷口讓她又餓又渴,她恨不得把花瓶都啃了。賽拉回過頭:“大衛·基爾克曼、蘇珊娜·懷特、簡·戴維斯……先生,你有一整個實驗室,六十七位傑出的研究員。他們可以成就偉大的事業,隻需要足夠的工資,和一點恰當的領導。”
海爾森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你是說,我給的工資,和你的領導。”
賽拉歪頭:“如果你執意要我去乾的話,我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海爾森的笑容更大了。他搖搖頭,在一個本子上寫下什麼:“行了。你可以離開了,負責人女士。”
賽拉朝董事長鞠躬:“韋迪克要怎麼處理?”
肯威沒有抬頭:“他人在警局,我想我在那裡的朋友不會等他走完法律流程的。”
“那我得趕緊去見他一麵了。”
賽拉離開前,海爾森抬起頭,還想對她說些什麼。比如“彆和刺客走得太近”或者“把你的頭發好好洗洗”。但他最後沒有開口。海爾森·肯威隻是坐在他的辦公室裡,看著這位衣衫襤褸的年輕人走出辦公室,衝他的秘書溫和地點頭,順便拿走了對方桌上的水壺。
他很快低頭,繼續他的記錄:“……輕易交付她信任,或許是不明智的。”